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栾子琴正用她惯用的左撇子抓着我的手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贝壳,我们该怎么办?一定要去么?”
我耸耸肩,侧脸反问道:“除了去,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可我回家晚的话,妈妈会骂死我的!”栾子琴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着晶莹一样的东西。
“你实话实说,我想你妈妈就不会骂你了吧!”我想极力安慰栾子琴,但一时半会儿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但这种事说出去,她会信么?”看得出来,我的同桌栾子琴同学已经相当的无措。
是啊,这种实话说出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同学请客,校长命令?攀上这种政治任务,实话也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换作一般的家长,同学请请客聚聚会也无可厚非,可对栾子琴来说,这恐怕就不是有点难的问题了,而是很难。从小到大,栾子琴貌似还没有超过晚上8点还没到家的经历,倒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而是没有这样的权利。栾子琴的晚自修是特批的免修,这个特批拜子琴妈妈的特殊申请所赐,至于以什么原因,我们搞不清楚,据说栾子琴也不知道,反正不用来上就是了,初中到现在一向如此。你可以想象,一个连晚自习都不让上的家长,会放心让她的宝贝女儿去参加什么宴会么?
此时的陆未正在新天地广场大厦商场内的保卫部盯着监控录像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正兴致盎然地刷着陆未本人的信用卡,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张信用卡透支记录单罗列出的一连串不菲数字,你可以想象陆未脸上呈现出的让愤怒扭曲了的表情有多恐怖。
但这种恐怖也就一闪而过,随即,陆未将那张信用卡透支单揉成一团,顺手扔在垃圾桶里。
做梦也没想到,钱包不是掉,而是被偷了;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偷钱包的人,不是街上的小偷小窃,不是陌生人,不是男人,而是自己认识的女生,一个为了钱不惜毁掉自己的女生。是穷到这地步了么?还是欲壑达到了难以填埋的地步?又或者是家里破产的缘故?至于么?
陆未很疑惑,也很犹豫,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平静地挂失了信用卡,一声不吭走出了商场保卫部监控室,没说报警,也没说认识监控录像里的这个人,只是很平静地走出了商场。自打钱包失去之后,他本来以为可以找点事来做做的,本来以为可以为民除害、除盗安民的?本来可以报警、或者可以自己亲手抓抓这小偷的……
可事情的真相却如此简单而滑稽!
到了红林大酒店,恰似走进了一座宫殿。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感受着上层人物才该有的服务,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高贵与奢华,也突然明白那些广告上宣扬的皇帝般享受是真的存在,存在在这个城市的某个中心繁华地段,存在在这个熙熙攘攘喧嚣的世界,外面的人们劳碌奔波也许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能走进这种顶级酒店吧?
我们这帮毛头小孩本来是吵吵闹闹的,但一走进酒店大厅,一种庄严肃穆的高贵迎面环绕上来,我们每个人都被震撼住了,很自觉地安静下来,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绅士淑女。
在漂亮服务员的导引下,我们走进了装饰得更显高贵的就餐大厅。往主桌一看,我脖子赶紧收了回来,舌头自动打结,哇塞,校长、副校长、教务处领导、班主任、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英语老师等其他几个任课老师……啊?还有保卫处领导。
天啊!看到这一连串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的领导老师们全正装出席,你不得不佩服李冰同学的背景魅力,这个新人究竟是什么狠角色?能如此轰动请齐了学校领导班子以及所有与文科实验班沾点亲带点故的老师们。
我不得不第一次用惊讶的眼神去寻找李冰同学,他现在在哪了?
正寻觅,大厅突然响起了掌声,眼光齐刷刷往大厅进口处抛去,只见熟悉的新人李冰同学还是穿着那件韩版休闲白衬衣黑布裤,简单而显高贵,陪伴在李冰左右的则是一对中年父母,左边是一位散发着成功女士才有的气质女性,在我们想来,这位女性应该就是李冰的妈妈,右边则是能经常在地方电视新闻里见到的大人物,省委常委兼公安厅厅长李书同。三个人徐徐走进餐厅,虽然没有鲜花,但享受着掌声和微笑,还有更多的羡慕,这貌似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这一幕也很自然地揭开了李冰的家庭背景,如果你用心听一听同学们议论的内幕,你会更惊讶这个家庭权与钱的完美结合:一个从政如日中天,一个经商红红火火——李冰的母亲是一家上市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这样的家庭,能请齐所有的校领导班子及沾亲带故的老师们,一点都不奇怪。举眼望去,所有的同学似乎都已经矮了一截,就算是天才陆未,在家庭显赫这点上,自然也难以和李冰比肩。
望着这个好张扬的李冰,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突然想起了家庭有点小显赫的纪白小同学,李冰和纪白似乎有着某种相似,是李冰取代了初中的纪白坐到我的后面了?还是李书同置换了纪枫?可不同的是,李冰性格张扬,纪白低调而有点木讷,还能经常受我小欺小负,而我,貌似刚认识李冰开始就有点被小欺负了……
晕,我在想些什么?怎么拿李冰和纪白比较起来了?我赶紧使劲地摇摇头,让脑子清醒清醒,最近这段时间,头脑都有点乱乱的,自然不自然地会想起可恶的纪白来。
栾子琴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扭头看了下子琴,才发现全餐厅的人都坐下了,就我还孤零零地站着,发现了这点尴尬,我赶紧坐下埋头喝了口水。
那个晚上,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听到了多少次惊讶声,因为接二连三的菜品:鲍鱼、鱼翅、燕窝……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这些惊讶声似乎淹没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以至于我没有听到一个完整的句子——不过,不是我的听觉出现了问题,而是大家都忙着狼吞虎咽呢。
一个多小时的美味时间悄悄走过,同学们貌似都已经酒足饭饱了,李冰蹦来这桌,跳去那桌,打趣着要和大家喝酒,大家慢慢地开始说话了,不再吃了——也绝对吃不下了。而主桌上那帮领导老师们和主人们还在互相客气地敬着酒。
子琴探着脑袋伸过来,低头问我:“这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啊?”
我瞟了一眼主桌的方向:“这没底,以他们现在的劲头,估计是不醉不归了。”
“那我们不醉也不能归了?”
我摸摸肚子笑着说:“我已经醉了。”
栾子琴可没心思看我开玩笑,她不停地看看表,频频央求我陪她早点回去。我们女生就是这副德性,想走一个人走就是了,可她非要拉个垫底的,貌似有个人陪才走得踏实。
经不起她的再三缠绕,我只得和她率先离开了这个奢华的晚宴,走出酒店后,我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