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珩和吕斌也没啥大碍,除了鼻青眼紫外,其他地方都还完好无伤。医生作了简单的处理,把鼻血止住了。
我们四人走出医院门口正等车回去。
等着等着,眼帘映入了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慢慢朝医院门口走来,我心里不争气地泛出阵阵酸涩。
是Shell和纪白,他们俩肩并肩朝医院走来,好像还说着什么。
看到我,突然很惊讶地站住了,纪白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贝壳?”
我把视线移向别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其实傻子都知道,我什么都看见了。
纪白还是朝我走了过来,神色有点慌张地看着我:“贝壳,你怎么在这?”
我强装惊讶地表情说道:“啊,纪白啊。噢,我过来看看他们。”朝身边的陈佑珩看了看。
纪白这才发现我身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两个鼻青眼肿,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噢。你们,没事吧?”
陈佑珩扯着红肿的嘴角笑着说道:“没事,好得很。”
Shell也就站了那么一会会,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把眼光换了一个方向走进了医院。
纪白杵在我面前,不知道该走还是该跟我说话。
“我们没事,你忙你的吧,我们在这等车,马上就走。”我装上一副笑容说道。
纪白“噢”了一声,觉得似乎愣在我面前也没啥意义,也就跟着shell走进了医院。
我回头望着他们走进医院的背影,落寞的神情浮上脸庞,夕阳的阳光洒在身上,给全身增添了一层土黄的颜色,这是一种能让人伤心的颜色。
陈佑珩很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别看了,大势已去。咱走吧。”
在另外一个场景,陈方家里,陈方妈妈正噙着满眼的泪水不停地抽泣,手里拿着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地抹在陈方那张灰色的脸上,这张脸已经变了一个颜色,一块红一块紫,嘴角和眼角都有明显的肿块。陈方的表情很委屈,一副受苦受难受欺负的痛苦模样。
陈校长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阴沉而哀伤,不停地抽着烟,眼前的烟灰缸已经铺满了烟头。
“砰!”老奶奶坐在陈校长对面狠狠地跺了跺拐杖,脸色很难看,扯着苍老的声音喊道:“狗子!”这是陈校长的乳名。
“呃。”陈校长很低沉地应了一声。
“你给我表个态,该怎么处分那两个学生?”老奶奶很生气。
“你不能光听方子一个人话,这事还得调查。”陈校长试图把声音压得很低。
“调查什么?我的孙子被人群殴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调查的,他这张青紫红肿的脸就是调查结果。”老奶奶气势汹汹地说道,“上次被人揍了,我就说这样的学生不能留在学校,你不听,现在好了,我孙子又被揍。你堂堂一个国家重点中学的校长,自己的儿子尚且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校长?”
陈校长的眼皮耷拉下去。
“我可不管,明天你就把那两个杂种给开除了!”老奶奶下了最后通牒。
“妈,这事不能草率。”
“草率?你还要不要我活了?还要不要你这儿子了?”老奶奶突然大哭起来,“我这宝贝孙子,从小我就舍不得骂他半句,现在到你手里……不是被人揍就是被人殴………你这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看你是巴不得让他被人活活打死。”
“妈,你说什么话啊?”狗子灭了烟头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这话,明天要不把那两个狗崽子处理掉,我就死在你面前。”老奶奶跺着拐杖狠狠说道,把话说得跟真的一样,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陈校长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声:“我会处理的。”说完转身走出家门,一脸的茫然。
第二天,学校通告栏。
通告
高二(10)班陈佑珩、高二特长班吕斌,因参与校外打架群殴活动,情节较为严重,经校务会议研究,决定给予陈佑珩和吕斌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
当我到这则通告后,气得上蹦下跳。肇事者逍遥法外,受害者反而遭处分,天理何在?
我决定找校长评评理去。陈佑珩冷冷地说道:“评什么理,他就是天理。我早说过会给我增加污点的,没想到不报警还是被污了。”
如果是别人碰到这种情况,他准会第一个蹿出来鸣不平,今天倒是怎么了?我望着表现反常的陈佑珩:“你难不成要上演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越王传奇?”
“卧什么胆尝什么薪,忍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用不着评理,我要的是修理,我会直接修理那小子的,用不着找他老子。”陈佑珩恶狠狠地说道,这家伙书本知识还不是一般的贫乏,连成语都听不懂。
“你再找他,会被开除的?”我真担心陈佑珩这家伙会突然把陈方揍个半死,然后被澄景扫地出门。
“我怕什么,我还会怕被开除吗?我早就不想在这呆了。真他妈受罪!”陈佑珩说脏话的时候真难听。
“不行,我找校长去。”我转身就走。
突然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抬头一看,是陆未。
陆大少爷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慢悠悠地说道:“急着拯救苍生去啊?”
“是拯救难民!”我说完就咚咚跑下了楼梯。
我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一头就扎进了校长办公室。
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当时校长看到我时的表情,但与他的对话,我至今仍是刻骨铭心。
“你是说那个陈佑珩?吕斌?”陈校长望着我再一次询问。
“嗯,就是他们两个,他们是无辜的,是被……”我急着想去为他们辩解,在我豆腐渣的脑袋里,我想当然地以为是校长偏听偏信,误会了陈佑珩和吕斌,我想当然地以为陈校长是一个正派的大人物,因为他坐在高高的澄景校长的位置上。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陈校长率先打断了我的辩解。
啊?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低声说道:“算是朋友……”脑子突然清醒似的拐了个弯改口说道:“噢,不,是同学关系,补课认识的。”
陈校长支着一双狐疑的眼光看着我,说道:“同学关系?补课认识?”
我连忙急点头,心里还在为我刚才的灵机一闪而高兴。可这种高兴太早了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Y中的时候就和陈佑珩在澄景校门口见过面吧?”陈校长眨着一双狡猾的眼睛等着我把话接过去。
我脸瞬间发烫,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坠入了地狱,羞愧难当。他怎么会知道这事?都早过几百年了!
我红着发烫的脸垂下了脑袋。
“我还听个别老师说你上了澄景以后,和陈佑珩走得挺近。可有这事?”
听到这话,我就是再傻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我慌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算是和陈佑珩撇清关系划清界线吗?
“那你和吕斌……”
还没等他把下面的话说清楚,我再一次慌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和他们都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关系才叫“不正当”,但慌不择词,直接把这字眼给喷了出来。
“既然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你可以回去了。”陈校长盯着惊慌失措的我镇静地说道。
我抓住这话,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落荒而逃。
逃回教室坐在位置上直呼惊险,冷静下来后一想:唉,奇怪,我不是找他评理去的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还落了一身汗?
嗨!
林贝壳,你真失败!
通告就是这样被执行下去了。
陈佑珩倒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身上背个处分也不是一次两次,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他最恨的不是这个处分,而是陈方。而我心里老迈不过这个坎,陈佑珩是因为我受到惩罚的。
似乎是看到我内心的不安,陈佑珩忙换了一个表情安慰我说道:“你愁啥?我不是还活在澄景吗?多一个少一个处分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些我已经家常便饭了。”说完哈哈大笑。
我配合着他的笑声嘿嘿笑了几声。
至于吕斌,他也是活该,要不是他那什么“我看着你,你看着我”,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落这个处分,罪有应得。
可恶可恨死上千百回也不解人恨的痞子陈方依然活跃在文科实验班,虽然相比于以前他对我已经算是敬而远之了,但时不时还会朝我露个诡异的笑。每当看到他那张难看的脸,我总是尽可能拼命地压制心中快要爆发的小宇宙,胸口憋着一股冲上去煽他的冲动,实在太可恶,太卑鄙。慢慢地,我开始相信坊间一些传言,有一张庞大的保护伞在遮挡着他的这些可恶和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