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总是忽冷忽热的,我与老张在山沟里采集研究所想要的红土,走着走着,就进了这山的深处,悬崖高耸,我们就在这崖底,阳光不是很充足,我感觉有些阴冷了,紧紧的抓着老张的手继续跟着走。
随着老张的步伐,我们越走越深,我停下脚步拽了拽老张,有些撒娇的意味:“老张,这里好可怕,阴冷阴冷的,我们不要再往深处走了好不好,我想回家了”我的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还不停的观察着周围,就怕有什么会冲出来。
老张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低下头笑着对我说:“乖女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已经走这么远了,红土还是没找到,看来今天是白来了,不过算了,你还小,走这么远应该也没力气了,我们先回去吧,等有空我和小陈一起来。”老张收拾了一下背包,重新牵着我的手开始往回走。
这山虽然不大,崖底的树还是不少的,每棵树都奇形怪状,像是怪物的影子一样张牙舞爪的。
突然,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啊,有鬼啊!”我吓得惊叫起来,面部的表情都变得有点扭曲,然后一头撞进老张怀里,老张闻声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大概有一分钟左右,老张蹲下看着我说:“乖女儿,不怕,没有鬼,你刚才会不会是看错了?可能是树枝也说不定,别怕啊。”老张安慰着受了惊吓的我,拍拍我的头。我缓缓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向刚刚身后出现黑影的地方,真的……没有鬼,难道真的是树枝?可能是我太害怕了吧,在这个用科学解释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有鬼呢!不过我还是心有余悸的使劲拽住老张的手。
老张掏出包里的指南针,左右测着方位,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我疑惑的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老张,怎么不走了?”
“我们迷路了!指南针失效了……手机也没信号了。”老张皱着眉头,他额头的汗水,让我感觉到了不安。
“我们不是原路返回的吗,怎么会迷路?”我边说边看着自己带着指南针的手表,果然,我的指南针也没有用,转来转去也指不好明确的位置。
“乖女儿,我们的确是原路返回的,可是你看周围这么大的雾,我们来的时候有个地方有几条岔口,可能我们走了别的路……”老张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雾?
我们一直在这周围绕着,但是经过的路越来越陌生,老张急得额头的汗水都滴在了我手上,他使劲拍了拍头:“不是吧,真的走不出去了?这座小山也会有问题?乖女儿,你小心点脚下。”老张抱怨的同时还没忘了提醒我,快踩到动物粪便了。我恶心的蹦到一边,“这是什么动物的粪便,黑加白的好恶心。”只见那粪便黑乎乎的一坨,里面还夹杂着几块白色的东西,有点像鸡粪。我撇了撇嘴对老张说:“老张,你一点都不靠谱,我说陪你来玩,结果还出不去了”
老张无奈的说:“可是你自己一定要来的,还哭着喊着”
我想起昨天自己抱着老张的大腿,哭着要来山里玩,还偷偷把鼻涕抹在他裤子上,就立刻闭上了嘴。
现在到处都是迷雾,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我们被大雾困住了!我有些害怕的看向四周,仿佛迷雾中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我有些后悔来这里了,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快点回家。
雾越来越大,突然,一个黑影笼罩住周围,隐约可以看见有两道绿光正在缓缓的靠近,黑影吸了吸空气,叫了一声,声音就像是婴儿的叫声,甚是骇人,老张发觉情况有些不妙,他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一句话都不说,拉着我就开始拼命的跑,四周一片漆黑,我们不停的跑着,转了一圈才发现,也就只有左边不远处有些零星的微光,往那走肯定能脱离现在这个未知的黑影。
那黑影好像发现我们正在逃跑,在后面追着,它每走一步,旁边山崖上的碎石就向下掉落,砸在树枝上,发出吧啦吧啦的声音,跟地震一样。就这样跑着,前面大概还有三米左右,我们就能到达有光的地方了。
三,二,一,我一步一步数着,等到我和老张走进了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光,这是一个湖,湖的四周长满了树,树枝上都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刺,我们寻找着光明的来源,老张手指了指湖中:“乖女儿,你看这光是不是在湖底?”
我好奇的仔细看着,然后对着老张点了点头,因为湖底正在向外散发着微光,可是,为什么光会在湖底呢?湖底有灯?不会真的有夜明珠这种东西吧?
没等我继续想象那微弱光,周围又是一阵阵的啪啦啪啦声,是怪物追上来了!老张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拉着我疯狂的沿着湖岸边跑着,路上树枝越来越多,路也越来越窄,我的胳膊被他拉的特别疼,奔跑的速度快的让我觉得自己都飞了起来。
“啊,疼疼疼”我的腿撞到了旁边的树枝上,尖利的刺扎进了我的小腿里,我回头看了一下小腿,裤子破了一个大口子,蓝色的牛仔裤被染的鲜血淋漓,顾不得受伤的腿,我紧张的抬头一看……这是什么怪物……人?不对,为什么是龙身,龙?也不对,因为它是陆地上走着的,倒像是鳄鱼一样的东西。它拳头般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苍老而又残暴,怪物在看见我腿上的鲜血之后,更是疯狂的追我们,嗜血的吼声让我差点昏过去。
怪物越来越近,快了,快追上我们了,三米,两米,一米……我看见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吃我了!“老张,快跑啊啊啊!!”我吓得直叫,而在这时,怪物一口咬住了我的鞋,我的脚被它尖利的牙齿刺破,怪物死死的咬着我不放,仿佛许多天都没有吃东西一样。
老张使劲的拽住我,怪物也咬着我往后拉,怪物力气十分的大,不一会儿,老张便没了力气,还差点被这力道拽了回去。
我哭喊着:“好疼,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被吃掉,老张快救我,好疼啊”边哭边挣扎着,试图离开怪物的束缚。
老张似乎被我的哭喊声刺激到,左手抱着我,右手掏出腰间包裹着的铁铲,狠狠的对着怪物的头敲打。
“嘣~”铁铲被怪物坚硬的脑袋弹开,插在了一边的泥土中。老张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奋力的用手锤着怪物的眼睛,怪物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吼声,松开了我的脚,我还没站稳,老张一把把我推开,但是方向不对,他把我推进了湖里!
我在水中挣扎着,其实我会游泳,可是突然掉进水中,衣服里面灌满了水,再加上我的脚受了伤,一点准备都没有,行动十分不便,所以赶紧喊老张救我。“老张,老张,快拉我上去!……老张?”我喊了半天都没听见老张回应我,我慢慢浮出水面,却听见老张一声嘶吼“乖!不要看!啊……”他声音颤抖着,撕心裂肺的吼声让我几近崩溃。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老张的左边手臂已经被怪物咬断,右手抵着怪物要咬向他头部的大嘴,老张痛苦的转头看向我:“快跑啊,不要看了快跑,这是猰貐啊!!”老张不停的嘶吼,让我快跑,我已经吓得没办法思考了,拼命的往湖中心游过去,越走越远,隐约之间,我听到老张又说话了。
“乖女儿,老爸爱你。记住,不许去追寻猰貐的秘密,一定要活下去”老张的声音越来越弱,离我也越来越远。我匆忙回头看了一眼,泪水模糊了双眼,那是我今生最痛苦的一幕:老张他……被我摸过的小秃头,已经被咬成两块儿红通通的东西,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七零八落的掉在周围。看到最亲爱的人被折磨的全尸都没有,我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强烈的痛苦与仇恨,刺激的我直接晕了过去…………
“缱绻,缱绻,你醒醒啊!”研究所的刘博士推推我,我睁开沉重的双眼,有些感激的看着刘博士。
“刘叔,我又迷失了对吗?”我揉了揉太阳穴,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刘博士无奈的点点头,心疼的说:“缱绻,老张都走了十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现在你老是迷失在梦里,我真的很担心,可是,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是警察通知我去接你,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河南兰考的!。”
老张去世,我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告诉了研究所的几位博士,但是并没有说老张是怎么去世的。那年我突然就长大了,拿了老张的衣服埋了起来,每年每月我都祭拜着。我甚至胆怯到根本不敢提及那件事,更别说去寻找老张的尸体,其实,尸体也根本不会有吧?那怪物应该把老张吃的一根骨头都没有。
“刘叔,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因为会连累你们的,”犹记得当时,我晕了过去,应该是掉到了湖底才对,但根据发现我的警察说,我是在兰考的水池边被发现的。可是,我和老张去的明明就是徐州的深山啊!
“缱绻,还是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现在你一做梦就长睡不起,这次已经喊了你很久了,我怕有一天,你会再也喊不醒了。”刘博士一脸的担忧。
“刘叔,我想出去旅游散散心”心理医生对我来说根本没有用,他们说这个梦只是一些回忆罢了,也用了很多办法帮我脱离这个梦,催眠很多次了,都无济于事。我想,这么多年了,我是不是该离开了?我根本做不到老张的要求,我这十几年,每天日日夜夜不停的翻阅古籍,搜集一切关于猰貐的东西,发誓一定要找到猰貐!一定要给老张报仇!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心里默默道:老张,缱绻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