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的眼神,似乎在无声交流着什么。片刻过后,裘无止的视线转移到常相思倔强的脸上:“常相思听命!”
“在。”
要想在焰国王室立足,裘无止就必须给常相思一个身份和地位。他声色严肃,命身边的文官记录:“常氏,温柔贤淑,聪敏端厚,仁慈厚爱,乃焰国王室之福。在国难临头之际,数次奋勇相助,屡立奇功,乃本王的第一好助手。今赐常相思为一个明字,特立为明妃,执掌后宫,抚育太子,与本王同理国事。”
周围的宫女侍卫,一下子跪了下来:“拜见明妃,愿明妃芳华永恒,千秋貌盛。”
跪在地上的众人被惊得不敢多话,这常相思原本是其他国的妃子,这一来焰国,直升为明妃掌管后宫不说,还能干预朝政。焰国后宫的佳丽,一辈子争破头也未必有妃子这个位置,十辈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权力。
即使这个女子是太子爷的生母,这在历史上,却从未出现有过这样的事情。何况常相思的表哥刚刚犯了大错,按王法当株连九族。这常相思的特殊,大家一早都看见了眼里,可没想到特殊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赐封,裘无止已经是逆了王室一直以来的规矩,这对于这个大王而言,是极其艰难的。
一直以来他为她做得太多了,常相思含泪提起裙摆,将中指上的翡翠戒指取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裘无止,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这独特的求婚仪式,裘无止只听懂了那个娶字。常相思一向心思与其他人不同,他一笑:“愿意。”
“谢谢……”常相思眼睛红了,鼻子酸了又酸,她站起来将戒指放在他手心,哽咽道:“收好……可值钱了。”
裘无止一把将这个可人儿拥入怀里,常相思秀发的清香让他神清气爽,他低头一吻:“真好。”
常相思轻轻推开裘无止,微微一欠身,一个不胜娇羞的低头:“臣妾拜见大王。”
“哈哈,起。”裘无止将常相思扶了起来,甜蜜只持续了三分钟,这份难得的安详被王宫的钟声打破了。钟声浑厚有力,三长一短,预示着国难来临。
“走吧。”裘无止牵着常相思的手,坚定地往大殿的方向走去,纵然他时日无多,可却看不出一丝伤感和颓靡。
宫女和侍卫簇拥着两人,热热闹闹,而公玉华提着剑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常相思微微回头,见到那个落寞的身影,她就很快回头不忍再看。
那小小的身影,一直在一边没有过去。雾娘轻轻拍了他的小脑袋:“你父王都封她为妃了,她真的是你娘亲。”
裘君诺大大的眼睛闪了闪,点点头,不再吭声,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雾娘望着那队伍中的两个人,眼神黯淡了一下,这女子完全得到了大王的心。
焰国大殿之中,群臣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裘无止和常相思坐在大殿之上,听着群臣的汇报,时不时皱起了眉头。
天眼开了之后,粮食本来就短缺,人口却反常地暴涨。暴涨也就算了,国库还能应付一阵子,但外国的攻击,却让焰国雪上加霜。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后,情况更是岌岌可危。
都鸠国和幻灵国,就好像贪婪的巨蛇从东西两边同时发动了攻击。裘无止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转而问道:“明妃可有什么法子?”
一双玉手暗自交叉在了一起,血液的沸腾,让常相思眼眸一亮:“有的。”
盛夏的热再加上战争,让整个大、陆上的人都苦不堪言。在幻灵国和都鸠国大肆进攻后,焰国出奇地保持着安静。
焰国这极其反常的情况,让敌国陷入了不安的状态。公玉赋和零妙两个人在军帐中商量对策,忽然听见外面开打了。
只见阿莫野正和一团模糊的白光互相追逐,时不时传来刀剑的声音。没有人能看清楚,阿莫野的敌人是谁,黑夜之中,阿莫野被引得越来越远。
黑暗的森林中,只有幽幽的树木,还有那一地饿死动物的尸骨。阿莫野提剑在林间警惕前行:“出来!”
悠悠的女声从某一个角落中响起:“阿莫野?”
“我是!哪方的妖魔鬼怪,快出来!”阿莫野挥着剑在黑暗中乱砍,却没有什么收获。那女声像在左边,又像在右边,似乎也像从上面飘来的。
而正是阿莫野这一句应答,让躲在暗处的常相思找到了机会。
阿莫野在张开嘴的时候,红鹫所化的气,已经一股脑涌进了阿莫野的身体。当月色下她的瞳眸瞬间变红,又恢复到黑色的时候。常相思终于从黑暗中盈盈走来,她红唇轻启:“你爱的不是裘无止,是公玉赋。”
阿莫野僵着,丢下剑。双眼迷惘的她道:“什么?”
“阿莫野,你爱的人是公玉赋,是公玉赋。”常相思开始疯狂的重复这个句子,红鹫源源不断地进入到阿莫野的身体。
月色之下,两个女人面对面地站着。常相思眼里透着狡黠的寒光:“你爱公玉赋,你要让他爱上你,否则誓死不休。”
“爱上你。”
“誓死不休。”
阿莫野拥有强大的内力,这让常相思用红鹫迷惑她时,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内力。终于,阿莫野点点头:“好。”
黑暗中的丛林,阿莫野的眼神透出明亮的光芒,她内心的躁动已经被常相思彻底挖掘了出来。阿莫野对裘无止的爱,成功转移到了公玉赋身上。
一个被迷惑的疯子,杀伤力是巨大的,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同样痴迷公玉赋的鬼人——白端秀。常相思就是要用公玉赋的得力助手,亲手毁了他。
月夜,常相思蹁跹的身影在夜空中显得飘逸轻松,她在焰国王宫之上,审视着下面的情况。在地面上,装着一瓶瓶暗红色的液体的箱子,正源源不断地从王宫中秘密运向军队,这是常相思和洛白生的成果。洛白生的确是极其出色的药师,他把常相思要的东西,完美地制作了出来。
一个孤单的身影,在忙碌的王室中显得格外的突兀。没有人会留意到他,除了常相思。她悄然落在屋顶,停在了公玉华的身后:“在想什么?”
公玉华摇摇头,又答道:“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缺了一边,周围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显得格外寂寥。常相思坐了下来,见公玉华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有话就说。”
“你把公玉明月放到哪里了?”自从常相思将侄女交给将军之后,公玉华再也没有见过明月公主,这王宫就这孩子最得他欢心。
“放心,她没事。”她不过是将这个公主放去洗衣房,和一群老妪体验生活去了。这个刁蛮任性的明月,来焰国可不是享福的。
“答应我,别伤害她。”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公玉华第一次对常相思提要求。以前只有常相思对公玉华提,而他对她百般满足。
常相思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请求。公玉明月本来就只是限制公玉赋的一个筹码,常相思不会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下手,何况就公玉明月那刁蛮尖酸劲儿,跟她母后白端秀一模一样,哪里是一个吃亏的主儿,常相思觉得有必要教育好下一代。
这个小问题很快就飞出了常相思的脑袋,倒是真有一个问题令她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背弃公玉赋?”
公玉华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他越来越邪恶了。”
公玉赋的心术不正,让公玉华非常难过,当他看见了裘君诺被炼成夜明珠之时,他的内心对弟弟的期望,彻底地土崩瓦解。于是他选择在山洞倒塌的时候“失踪”,混入了焰国的军队。
“我一想到我喝的水是孩子的眼泪……就一刻也无法在都鸠国呆下去了。”公玉华低头,声音也越来越低。
“你知道他有两百多岁么?”
“不知道。”名义上,公玉华一直是公玉赋的哥哥,当他在军队中听到这个数字时,他也十分惊讶,而现在只有沮丧,他对自己这个弟弟一无所知。
常相思相信公玉华不会骗她,两个人默默地坐在屋顶上,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往外运。直到天蒙蒙亮,东西也搬完了,有些疲倦的常相思准备回去休息。而公玉华正在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在王宫里,他一直是这样休息的,坐着或者站着。
回到寝宫的常相思,面对只有几个宫婢的地方,心里空空的。裘无止现在更忙了,她刚才路过大殿的时候,他的声音和大臣的议论声交杂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到处都有的荒凉的气息提醒,常相思会以为焰国依然是一个盛世。
身为明妃的常相思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可是现在裘无止却很少让常相思插手。她知道,他是怕她累。
一个婢女给常相思端上一杯茶,以及几碟糕点。气定神闲的她,正等着百里之外的好戏上演,想到公玉赋夹在阿莫野和白端秀中间那精彩场景,她就充满期待地笑了。
常相思正思索如何修理洛基那个贱、人时,一个公公捧着一个帖子进来,道:“启禀明妃娘娘,这是各宫各院的妃嫔名单,请过目。”
常相思这时候才想起,执掌后宫这件事情,已经落在她的头上。她翻了翻册子,随口问一句:“之前谁掌管的后宫?”
得到的答案,让常相思大吃一惊,她没有听错,是那个尚待字闺中的雾郡主,裘无止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