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趴着,紧张地看着迷雾缭绕的深谷,小小的心脏,没有规律的快速收缩着,那迷雾变幻着各种形状,小周意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产生各种影象,那深处上涌的浓雾化作了几张艾尔森的狰狞面孔,周围又幻化出无数长着獠牙的魔鬼,他们个个都伸出了长长的、乌黑的手臂伸向小周意,嘴角流出黑色的浓血向下淌着,小周意出现了幻听,“别跑……别跑……过来……过来,饿啊……饿啊,吃了你……吃了你……”
小周意尖叫起来,“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他猛的坐了起来,向吊屋的另一侧退缩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躲过那些妖魔鬼怪的袭击,可他又听到了另一个可怕的声音,“嗥”那只狼长啸了一声,小周意惊恐的回过头了,那只恶狼的头就在他眼前,呲着两颗硕大的獠牙正在凶狠的看着他。孩子吓得站起来向另一侧跑去,吊屋根本没有着力点,一点重力的倾斜都会引起它剧烈的晃动,站起来的小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撞向吊屋的另一边,孩子身上的伤口由于重力的冲击不少地方裂开了,细细的血珠不停的渗了出来……
血腥的味道无异刺激到了狼的嗅觉,况且这只狼被塞进来前就没有喂食,目的就是为了让它来恐吓小孩子。这样阴毒的着数对付孩子,显然也只有恶魔能想得出来。而可怜的小周意就遇到了这样的恶魔,被恶魔扔进了地狱。
小周意使劲的往吊屋的一个角落瑟缩着,头上豆大的汗珠扑落落的顺着脸颊小溪似的往下流,孩子被吓坏了。他尽量压着自己不停喘息的声音,希望能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那小小的心脏,毫无规律的嘭彭的扩张、收缩着,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个声音无限的被放大,就连自己都能听到它急促的跳动声,这声音和血腥的气味,让对面的恶狼越发的焦躁,它来回不停的走着,吊屋就左右不停的摇晃着,小周意从一边就滑到另一边,然后又滑过来,几次撞击以后,小周意抓住的规律,每当倾斜的时候,他就把脚伸直,然后再自然弯曲,可以减缓冲撞的疼痛。
狼的适应能力是超强的,它来回走动,竟能很自然的用爪子下的肉垫来缓冲力量,它看着对面的小孩子,就像饥饿的人看到牛排一样。它呲着牙,淌着腥臭的口水,弓起腰向对面的小周意扑过去,小孩子并不知道那道玻璃墙结不结实,会不会被撞碎,他紧紧的把眼睛闭上了,把脸埋在了双腿之间,心里祈祷着上帝救救我吧,可以上帝从来听不到受苦受难人们的祈祷。
小周意就听到“当”的一声,吊屋剧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就听到恶狼“嗥,嗥”吃痛的叫了。小孩子也被咣当晕晕乎乎的。等吊屋平稳下来,小孩悄悄的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恶狼。那狼趴在地上半天没动。眼睛却冒着绿光,盯着小孩子,不一会,又站了起来,撞了三四次以后,笨狼终于明白了,这块鲜肉是馋狼的,只能看,不能吃。
同时,小孩子也弄明白了,这道玻璃墙还算结实,对面的恶狼不会轻易撞碎它。
狼也折腾累了,静静的趴在那看着对面的鲜肉,小孩子也盯着狼,一只狼和一个孩子就这样对视着,打发着时间。
小孩此时也饿的不行,这个狼安静下来以后,他看着狼,竟然变成的烤乳猪,澄黄澄黄的散发的热气,上面插着各种刀叉,小孩子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他想拿起刀切一块下来。那只狼看到了伸过来的手,“嗥”一声号叫,站起来,猫起细瘦的腰身,两颗獠牙又露了出来,做出了防御式攻击姿势。
这一号叫在山谷间不断的回荡着,那不是一声了,声波不停的撞来撞去,一下子把饥饿的小周意吓醒了,那只烤乳猪也消失了,变成了对面狂躁的恶浪。
孩子的眼泪下来了,脚下是万丈深渊,对面的饥饿的狼,就是成年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得吓得去阎王爷那报道好几次了。可这孩子还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是一样的害怕,却没有晕过去。
小周意拍拍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再产生幻觉。对面的狼看到鲜肉不动了,也趴了下来,就这一只狼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无声的对视着。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小周意渐渐的只能看清那对面的一双冒着渗人绿光的眼睛了,毕竟是孩子,慢慢的他的眼皮开始下垂,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周意的吊屋剧烈摇晃起来,小孩子惊恐的睁开了眼睛,对面的狼也醒了,伸长脖子,“嗥嗥……”号叫起来,那令人毛骨耸然的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不停的回荡,令万物胆寒。
小周意立刻清醒过来,他借着月光,看到吊屋一点一点的上升着。十几分钟过后,吊屋被拉到了地面。他看到了了玛丽亚那温暖的脸,就像看到自己的母亲一样,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起来……
玛丽亚急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她小声急促的说道,“小周意,乖,别哭,否则我就救不了你了。”
小周意立刻把哭声收住了,虽然还在不停的抽咽着,但他不再发出声音。两只大大的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玛丽亚那美丽的面容。
玛丽亚打开了小周意这边的门,把孩子抱了出来,轻轻的放到了一边。然后,又把吊屋用力的向悬崖下推去,小周意懂事的过来帮忙。玛丽亚停了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从兜里拿出了一块三明治,递给小孩,“宝贝,不用你,你快点把三明治吃了,一会我带你跑。”
小周意已经饿的不行了,他快速的接过食物,边往旁边躲边使劲的往嘴里塞,玛丽亚看着孩子的样子,心时一阵泛酸……她抹了一下眼睛,开始用力的推广吊屋。玻璃的摩擦力很小,很快,“轰”的一声,吊屋再次被推了下去。接着,玛丽亚拿出了一把剪刀,用力的剪着绳索,绳索太粗了,不太好剪。
旁边站着的小周意看到了,急中生智,他说道,“玛丽亚,你一股一股的剪。”
玛丽亚回头冲孩子笑了笑,“真是聪明的孩子。”玛丽亚按着孩子的办法,一股一股的剪着绳索。不一会,碗口粗的绳索终于剪断了。装着恶狼的、也装满了罪恶的吊屋坠向谷底。
玛丽亚和小周意几乎没有听到声音,可见这个山谷得有多深。
玛丽亚又把绳子的断头处理了一下,让它看上去像被磨断的。
玛丽亚抱着小周意走下了山坡,然后从草丛中拽出一台越野摩托车,她把小周意放在后坐下,自己骑了上去,命令道:“小周意,抓紧我,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到达公路,如果你掉下去,会被摔死的。”
小周意用行动回答了玛丽亚的口令,他两只小手圈着玛丽亚的腰,交叉握在一起。玛丽亚豪气地问道,“准备好了吗,宝贝!”
“好了,出发吧,玛丽亚。”
小周意那稚嫩的话音未落,摩托车就箭一样射了出去。
摩托车在树林间飞驶着,时而被抛得很高,又重重的坠地,时而在平地上飞一样的速度前进着,孩子闭着眼睛死死的搂着玛丽亚的腰……经过吊屋的深恐,这点刺激对小周意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这样,天快亮的时候,摩托车到达的公路,玛丽亚打了个弯,把车停了下来。小周意松开了手,玛丽亚下车,把孩子也抱了下来。她蹲在孩子面前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声线有些低沉、暗哑,“小周意,玛丽亚只能送你到这了,一会你猫在草丛里,等天亮了,有车过来,你就向人救助,明白吗?”
“明白了。”小周意说道,伸出有些脏的小手拉了拉玛丽亚,玛丽亚凑近他,他在玛丽亚的脸上吻了吻,“周意谢谢玛丽亚,周意如果能活下来,一定会回来找玛丽亚的。”
“好,那玛丽亚祝小周意好运吧。”她把孩子搂在怀里抱了抱。她必须回去了,如果晚了,被发现了是她救走了小孩子,那肯定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她。她也不能跑,跑了也会被追杀的。希望那些魔鬼以为绳索磨断了,吊屋坠下去,孩子已经死了,那样,他们就不会再追杀这孩子了……
周意,靠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仿佛讲述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在单纯的讲故事,在讲别人的故事。他接着说道,“那天早上,我看到的一第辆车就是养父周正皋的,我哀求他带我走。当年父亲还很年轻,心地却很善良,在大使馆工作做,捡到我以后。他曾经登过寻人启示,但是我想那个研究所不敢出面认领我,因为他们害怕暴露自己的罪行,也不敢追杀我,是因为我一直和父亲住在使馆里。我亲生母亲没有认领我,应该怕是把我认回去了,也得再次被艾尔森那个魔鬼带走的,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做小白鼠呢。后来,周正皋就收养了我。刚好我的养母是维族人,不能生育,我这副混血的容貌,就从来没人怀疑过我不是周正皋的亲生儿子。”
小时候,我总是会做恶梦,他们带我看过心理医生,还用过催眠术,大概想把那段记忆封存起来。从那以后,我真的没有再想起五岁那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最残忍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记了……”
“也不能怪他,这段记忆本来就不可能被抹掉的。养父母怕我生活在过去的恐怖中,所以希望我忘掉这些可怕的事情,我又不想他们失望,就潜意识的接受了他们的暗示,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暂时封存了,但那段记忆一直都在,永远不会消失。所以,我从小就非常听话,只要他们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最好。他们对我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可能这辈子我都无法报答他们。我只能把他们希望我做的,做到最好,让他们为我骄傲。我做的只能是这一点点。但爸爸、妈妈都不是那种古板、传统的父母,他们给了我很宽松的成长环境。”
如此的大恩大德,让我如何偿还?我该怎么办,为了他们,我害了自己的青瑶,为了他们,我娶了一个自己很不喜欢的女人,为了他们,我成了蒋家的一条走狗。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意自言自语着,他不知道剩下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儿时封存的记忆,如今又涌上心头,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