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看完了电视剧,李高文见父亲进了屋,关了灯,然后就拿着红花油,偷偷的来到了李淼的房间,关上门,道:“小淼,我背上、后腰上有些伤看不见,你帮我擦擦药。”
李淼叹了口气,道:“我的哥呀,你就不能爱惜一点儿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那个李国庆是个二性球,你还跟他打。”
李高文把红花油放到李淼的床头柜上,边除衣服边道:“好了,别废话了。我过来是让你帮我擦药的,不是听你啰嗦的。天气冷,你快点儿给我擦药。”
李淼拿过红花油道:“好的,我给你擦药。”
不一会儿,李高文身上所有的伤处都被李淼擦上了药。李淼看着李高文身上那些青紫的瘀伤之处,砸了砸舌头,道:“这个李国庆真是个二性球,你这背上,腿上尽是瘀伤。我的哥呀,你也练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打不过他?”
李高文边套内衣边道:“我没他那种打架不要命的狠劲儿,他以前在甘肃当武警的时候,可是跟那些毒贩拼过命的,那种狠劲儿,那种杀气,光靠练是练不出的,需要在战场上去经历。”
翌日早起之后,李高文从衣柜里挑出一些不能穿了的陈旧衣服。然后从这些陈旧的衣服之中选了一条裤管粗大的运动裤,把裤管沿大腿根剪了下来,在上面横着缝了两条长长的带子。接着又把裤管的一头缝住,把那些陈旧的衣服全都塞进裤管里打实,塞得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大气球,最后把裤管的另一边也缝了起来。这样,一个简易的拳靶就做成了。
李高文把这个简易的拳靶绑到了院子里的树干上,由轻至重“砰砰砰”的捶打了几拳,震得树顶上的积雪直往下落。妹妹李淼闻声走了过来,对着拳靶看了看,摸了摸,笑道:“哎,哥,你忙了一大早晨,就做了这么一个东西呀?”
李高文退开在一边,道:“在家闲着没事儿,就做个拳靶练练拳呗。”
李淼翻看了一下那个简易拳靶的针脚,道:“哥,你的针线功夫很好呀,针脚又细又密,比我强多了。”
李高文笑道:“我在外面没有什么女人照顾,兜里又没几个钱,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补,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干多了,自然就会了,可以省不少钱的。”说着话,李高文侧过身子,扭腰送髋又在拳靶上踢了几记鞭腿。
提到针线,李高文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美好的上午,自己和田小霞先是一起躺在小秀的床上,后来田小霞缝补着她自己的衣领,还说了一句“露针不露线”的技术要点。想到那一个上午,李高文又是追悔莫及,如果那天自己胆子大一些,田小霞现在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人了,还会跟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由于自己的胆怯自卑……想到这里,李高文不禁化悲戚为暴力,又狠狠的踢了两记鞭腿,震得自己的脚背和胫骨隐隐生疼。
恰巧这时父亲从外面进来看见了,厉声训斥道:“你也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好好想想自己的工作前途,整天就知道瞎练个什么狗屁功夫,有什么用?!我看你将来怎么办?”
忙了一大早,李高文就做了这么一个简易的拳靶,谁知道自己兴冲冲的刚打了没几下,就被父亲浇了一头凉水,不禁怒从心头起,蹬腿扭腰送肩膀,叠紧小臂,狠狠的对着拳靶劈了几肘,簌簌的震下几大片雪来,道:“好了,再打几下我就不练了。”
李父见儿子冒了火,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脚一蹬就进屋了。
李高文劈完肘,脑袋就是一晕,身子跟着一晃。李淼赶紧过来扶住,问道:“哥,怎么了?”
李高文道:“太久时间没练功了,刚才劈肘劈的太猛了,头受不了,震晕了,歇一下就好。”
转眼就到了晚上,熬浆糊,贴门联,焚香放炮;包饺子,炒花生,炖鸡煮鱼……李高文家里虽只三人,倒也其乐融融,不失过年的气氛。
晚上吃过饭,喝过酒,一家三口坐在屋里看春晚。李父喝的似乎有些醉,但也许只是装的,借酒问话而已,道:“小文呀,你和那个小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
李高文一边剥着刚炒出来的热花生一边道:“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嘛,我不想提她了。”
李父把眼睛一瞪,道:“我是你亲老子,问你几句话还不行吗?”
李高文把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了嚼,吊儿郎当的道:“行行行,想问什么你就问呗。”
李父道:“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高文放下手里的花生,道:“什么关系也不是,我喜欢她,我追她,但是人家不待见我。”
李父双眉紧皱,眨了两下眼睛,露出一副十分疑惑的神色,道:“可是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却说你总是说她……”
李高文截断父亲的话,道:“前天我离开郑州的时候,亲眼看见她跟别的男人亲热,而且就是当着我的面儿,所以她跟您说过什么,我不想听了,您老也不要说了。”
李父还是那副疑惑的神色,道:“怎么会是这样?我看不像呀?”
李淼在一旁插嘴道:“爸,你忘了呀,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有一次就是一个男人接的,这个小霞……哼……以我来看,恐怕不简单。”
李父挠了挠头,掏出手机递给李高文道:“现在是年三十儿,你给她打个电话,你们俩有什么事儿,你当着我的面跟她好好说说。”
李高文不接,道:“人家都当着我的面儿跟别的男人亲热了,您还让我给她打电话,您看您儿子就那么不值钱,那么下贱。”
李父的神情仍是很疑惑,道:“就在二十八你回家的那天晚上我给她打过电话,我们聊了很多,我说要挂电话,她还不肯,说是想要跟我多聊一会儿。后来我让她叫我一声爸,她都叫了呀!”
听见父亲这么一说,李高文的心头不禁一惊,暗暗地升起了一丝希望,但是李高文很快的又告诉自己: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李高文,你不能再受打击了。想到这里,李高文道:“我的爸呀,您儿子跟人家什么关系也不是,你整天的给人家打电话,你烦不烦,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叫你一声爸,那是被你烦着了,逗你玩呐,你别太当回事儿。”
李高文此时的心态,可以用羽泉的几句歌词来表示: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我宁愿只相信一次,也不要日夜都相信;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请别再说……确实,与其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之中被人耍,还不如忍痛割爱,彻底放弃,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李高文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听李高文这么一说,李父有些生气了,带着些怒腔的道:“你少给我废话,你们俩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要你给她打个电话,当着我的面儿把话说清楚。”
李高文道:“您老就别多事儿了,实话跟您说吧,不是我不想打给她,而是在郑州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给她发信息她不回,我去找她,她前后就给我弄了两个男人出来,都快把我气吐血了。到最后,我临走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她接了,但是原话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没事儿你整天打什么电话呀!你有病呀!发神经呀!’爸,如果换做是你,你还会给她打电话吗?”
李父拿回电话,开始拨号,道:“我的电话她可是一直都接的,你不打,我打!”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李父道:“喂,你好,哪位?”
李父听着声音不对劲,问道:“你不是小霞吧?”
“哦,我不是小霞,我是他的一个朋友。”
“那小霞现在在什么地方呢?你让她接一下电话。”
那个女子支支吾吾的道:“她呀……她跟他弟弟一起过年去了,刚才把小灵通不小心丢在我这里了。”
李父追问道:“那你有她弟弟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那小霞的小灵通里面总存有他弟弟的联系方式吧!”李父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田小霞的朋友微微停顿了一下,遮遮掩掩答非所问的道:“嗯……叔叔……哦……这个小灵通快没电了,现在低电量报警了,我不跟你多说了。”说完了就挂了电话。
李高文见父亲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于是道:“我在郑州临走之前问过她,她说她们那里过年不放假,刚才她肯定就在旁边,她是故意让她的同事接的电话,而她本人就是不想接你的电话,间接的,也就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不想搭理我。”
李父再次把电话递到李高文手里,命令道:“你再打一次!”
李高文拿起一颗花生,“啪”的一声响,捏开外壳,道:“我不打。”
李父伸出另外一只手,打落李高文手中的花生,厉声道:“我让你打!”
李高文不耐烦的道:“爸,你烦不烦呀,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我们父子俩,我们干嘛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脸,一点骨气也没有,这哪儿像你的为人呀?!”
李父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耳朵,咬了咬嘴唇,道:“我是看那个小霞是个好女孩子,你应该好好的争取一下。”
李高文也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是我争取她,不是她争取我呐!”
李父气得鼻孔外翻,喘着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呐!”
李高文恼火了,春晚也不看了,站起来,把身子一侧,避过父亲,快步一绕,走到门后,推开门就往外走,道:“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出了家门,李高文分别给张力和胡贵儒发了信息,约在光州新大桥南头的弋阳广场见面。不一会儿,两人前后没差几分钟就都到了。小黄河沿河两岸这会儿很热闹,到处都是放烟花爆竹的,耳朵里听见的是远近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竹声,眼睛里看见的是空中七彩缤纷不断的闪光。
李高文、张力、胡贵儒三人就这么着边走边聊。但是由于爆竹声太响,而且是一阵接一阵,很少间断,所以三人聊天儿也是非常的艰难,如果不是靠得十分近,就听不清说些什么。李高文挥手示意三人把头靠拢在一起,张力、胡贵儒也就都靠了过来。
李高文道:“这里太吵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去。”
张力、胡贵儒齐声道:“嗯,好的。”
于是三人沿着迎宾路向南走,越来越靠近郊野,环境也就越来越安静。
胡贵儒道:“这大年三十儿的,你不在家吃饺子看春晚,喊我们出来干什么?请我们喝西北风呀?”
李高文道:“饺子可以明天吃,春晚有重播,你怕个什么鸟劲儿!”
张力笑道:“好了,你们俩就别磨牙了。”说完,又对李高文道,“有心事儿?是不是因为小霞?”
李高文学着《三国演义》里的口吻,苦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力哥也!”
张力笑道:“你就别和我拽文了,昨天我一看小霞没和你一起回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不高兴,堵得慌。可是你既然不开口,我也不好碰你的伤口。现在既然你自己想说了,我们就好好聊聊。”
胡贵儒笑道:“有屁就快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