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虑了。”阿孝对我说。“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太高估自己的作用了。既然分了,就要分得彻底,当初不是她先提出的分手吗?”
“可是,这样想,会不会太无情了?”我问。
“无情不无情都是相对而言的,这世界本来就很无情,如果你太过温情,受伤的反而是你。”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我岔开话题。
“不是冷酷,是成熟。我看透了世界,所以,我用世界对待我的方式反过来对待世界,谁也不理亏。你真应该也学着成长。”
好可怕,爱情居然可以使人这样改变,即便这可以称之为成长,我还是希望看到原来那个嘻嘻哈哈热血白痴的阿孝。现在他跟我说的话,我极不受用。就算世界是冷酷的,只要有温暖的心在燃烧,总有一天会感染别的心灵,温暖整个世界。
人与人之间心的距离天然存在,不是人为隔开的,但人为可以拉近这种距离。只要每个人都能够相信对方,放心地把心交给对方保管,世界才能变得真正和谐可爱。
好了,扯远了。我还是想帮帮蒋琳,即使我的绵薄之力可能根本派不上用场。在这一点上,张辉的看法与我是一致的,也给予了我精神上的支持。
可是,光是热血显然是不够的,我必须找到切实有效的方法。可是,全学校我认识的老师加起来都不到十个,认识我的老师就更寥若晨星了,更遑论学校高层领导,跑关系走后门也没门啊。如果直接跑到校长办公室告诉他,你不许开除蒋琳如何如何,我一定也会被株连,背个处分是小,惨遭开除是大呀!
我考虑来考虑去,终于在茫茫脑海中寻找到了那个我想找的人曾经揍过我的市委高官之子。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也算不得有交情,更何况人家这当下估计已经出国了,我怎么跟人家开口?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竟然还有他的电话!我马上拨了过去,可是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提示音。
妈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跑了!我急的满屋子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臭虫。突然张辉提醒了我:“他和苏冰认识,苏冰哪里没准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慢着,我找苏冰,让她求另外一个男的来帮我救另外一个女的?不太合适吧?”我自己都感觉关系好乱啊。
“那有什么的?人命关天,你就别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
在张辉的怂恿下,我硬着头皮给苏冰打了电话。“喂,你在哪啊?”
“我在图书馆,怎么了?”声音很小。
“我有事想求你帮忙,你有时间吗?”
“你来图书馆找我吧,咱们面谈。我在二楼。”
“好,我马上过去。”
我很快地在图书馆二楼找到了苏冰,因为她还坐在我们曾经一起坐的地方。在她的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来是在用电脑看老师的课件。
用这种方式相见,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当我们目光撞上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脸红了。但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像对待一般朋友那样对我微笑一下。我心里有点小失落,果然她是不怎么在乎我的。由于我是来解决事情的,所以也没太在意,走过去直接坐下开始询问。
“那个市委高官的少爷,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我轻声问。
“你问这个干嘛?”苏冰好像很反感。
“有点事想求他,你有吗?”
“他给过我,可从来没用过。你怎么会有事求他呢?你不是很有气节的吗?”
“你应该也听说了,蒋琳不小心烧了四号教学楼的事情。因为这样,她被学校开除,但是她真的是无意的,罪不至此,所以我希望……”
“你求他是为了蒋琳?”苏冰问我。
我突然被问得很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符合她的预期。“呃,是啊,我……”
“你还喜欢她?”苏冰把头扭过去,像是故意要避开我听到这个问题时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很难理清楚我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不知道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我皱着眉头解释着。
“嗯,我知道。现在我就给他发邮件。”苏冰面无表情,好像我说的那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好失望,要是她能愤怒一下我也就开心了,说明她是在乎我的,可是现在,呵呵。
她打开邮箱,开始编辑邮件。“最近怎么样?托你办件事呗,我的姐妹蒋琳犯了校规,被开除了,但她不是故意的,而且诚心悔改,能不能让你爸爸跟校长说说,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谢谢你了!”然后发了出去。
我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为了另一个女生,让我心爱的女生用这么低三下四的口气对她讨厌的人说这样的话。苏冰真是好人,居然为了我而这样,或者说,为了一个普通朋友居然可以这样,我是当真感动了。
过了几分钟,邮件回复了。“好的,我会跟我爸讲的,应该没问题,你等我好消息吧。回去要请我吃饭哦!”“嗯,好。”苏冰简单回复。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果还不行,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苏冰扭脸对我说。
“太感谢你了,怎么才能报答你呢?”
“不用报答,你和蒋琳好好的就好了。”苏冰又把脸扭过去,不再看我。
我突然一阵局促,嘴里含着一句“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喜欢的是你”,可是怎样也说不出来。看着她这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我的心彻底凉透了。我起身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也替蒋琳谢谢你。”她还是没有理我,一直站着也太尴尬了,我干脆说:“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吧。”然后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听到我的复述的阿孝大骂我是****,“要是人家不在乎你,就不可能帮你这种破忙!你为了别的女生去麻烦人家,真亏你想得出来!”
“这是张辉提议的。”我说。在旁抠指甲的张辉躺枪。
“他说的话你也能信!他自己还搞不定唐玲呢就跟你瞎出主意,能好使吗?”
“嘿,我惹着你了吗?”张辉终于发话了。
“不是,我这是实话实说啊。”
“瞎说什么实话,况且你也没搞定丁婕,跟我半斤八两。”
“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可是胜券在握,只欠东风。”阿孝的脸上写满了自信。
“别吹,咱走着瞧。我也胜券在握,要不了几天,我肯定把唐玲领回来给大家瞧瞧。”虽然大言,却没有不惭,在他的眉宇之间还是可以看出一些没底气的。
我不管他们之间的赌约,我只想着,少爷的指示快点生效,让蒋琳无罪赦免吧。
事实证明,我对学校高层领导的嘴脸没有估计错,他们果然是吃软怕硬的家伙。市委高官的一句话,就让一个烧了学校整栋教学楼的学生幸免于难,这不得不说是中国特色的伟大创造。没几天,学校又下发了一份文件,大致内容是,经过学校的细致调查,发现肇事者非但不是有意为之,而且因为挺身救火而负伤,功过相抵,撤销原来的开除学籍处分,改为留校察看处分。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这一年乖乖的,就不会有什么事了。虽然以后档案上会不太好看,但是和被开除比较起来,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喜出望外地给苏冰打电话道谢,可是她没有接电话。喜悦的心情冲散了一切烦恼,我根本没去想有什么原因,只是一个劲傻乐。接着我又给蒋琳打了过去:“蒋琳,你知道了吧,你的开除处分被撤销了。”
“嗯,刚知道,谢谢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很惊讶,我明明很低调,没有向她邀功请赏啊。
“我听人说的,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流落街头了,因为……我一定不敢回家。”我好像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
“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只要乖乖读书就好了。”我安慰着,突然感觉自己心中有种别样的情感,可是就是说不清是什么。
蒋琳不说话了,可是一直没有挂电话。我突然又很冲动,内心有股情感压抑不住,一下喷薄而出,失口喊道:“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此话一脱口我便恢复了理智,顿时感觉太冒昧唐突了。电话那边好像很遥远,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是又听不清楚。许久,电话那头的蒋琳才缓缓开口:“别了吧,我们缘分已尽,就这样做朋友,挺好的。”
我呆住了,虽然我根本没期望答案,可还是被一股莫名的失落侵占了内心。我到底是真的还喜欢她,还是孤独久了,急切地想要找个人来填补精神的空白呢?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着些什么,脑袋里乱糟糟,像一团风筝的线。
“那,那好吧……”我半天挤出一句话,“那,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好,拜拜。”
通话结束。我的幻想也结束了,好像内心深处的我,还有一种对蒋琳的占有感,虽然不喜欢,但还是想据为己有的感觉。好邪恶,可是无法摆脱。大概,我可能已经心理变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