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我奶奶眼神很亮,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八成跟陆圆圆有关,得,不出意外,陆圆圆我奶奶瞧着也顺眼。
看她那高兴劲儿,貌似陆圆圆一来,我都不用多解释什么,王可儿的事情也可以带过了,不过料想我奶奶有可能又要纠结,问问我对王可儿和陆圆圆的看法,我赶忙把老太太哄出去,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准备出门。
进院子,听她们还在聊天,似乎在说我的事情,末了,我奶奶还热情拉着陆圆圆,带她参观我家,虽说我家这些年过的不怎么好,不过毕竟是老屋,早年挣钱的时候,也仔细修缮过,之后虽然店面和其他许多东西被爷爷变卖捐出,但家具这些总不能一股脑儿都给捐了吧?
所以说我家里大多家具,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老物件,倒还是很有看头的。
兴致勃勃转了圈,我家人很有兴致的介绍着一些陈设的来历,陆圆圆看后,最后奇怪问,阿姨,你们家里怎么没有镜子?
我妈愣了下,我奶奶笑眯眯看我一眼,说,这崽子从小就胆小,出生后见到镜子就又哭又闹的,起初我们还没闹懂怎么回事,平时一直挺乖的,莫名其妙就哭,后来发现原来怕镜子,任谁哄都没用,四五岁都这样,最后实在没招,只能把家里镜子都挪走了,这以后才算安生下来。
我脸皮抽搐,老脸发红,不满狡辩,哪有这事?!
爷爷瞅我眼,说,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你能记得个屁?我们说有就是有。
我妈笑着点点头,确认说,是有这事,刚开始还以为是生病身体不舒服呢,后来家里没镜子了,也就好了。
我彻底无语,难怪王栋那吊毛老跟我说,最好别带女孩回家,要是长辈看不上眼还好,看上眼了,保准揭你短,虽然这吊毛向来不靠谱,但这话还真给他说准了。
我大感吃不消,我家人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但我又不好催,只能等他们聊开心了,再找个借口混出去。
“你奶奶挺可爱的。”出门后,陆圆圆笑呵呵的跟我说。
我摸摸鼻子,说,早跟你说了,我家人都挺好打交道的,陆圆圆看我一眼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想了下,我说明后天吧,我这房子挺大,还有空房,不然你这两天就住这吧,走的时候也方便。
虽然陆圆圆来我家里,有让我头疼的风险,但王可儿的事情,显然更让我头疼,倒不如让陆圆圆过来,分散下我家人的注意力,打散弹这招数我还不至于不会。
陆圆圆想了下,点头答应,正要和陆圆圆去姐们那拿她的行李,我爷爷到门口叫住我,陆圆圆乖巧打了声招呼,到一旁等我,我爷爷看着我,直截了当说,两个姑娘都很好,看得出对你也有意思,但别以为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就可以胡来。
我满头大汗,我爷爷虽然没明说‘胡来’什么,但依我对爷爷的了解来看,虽然他没告诉我不该做什么,可威胁意味明显,言下之意就是,你敢胡来就打断你的腿。
“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能胡来啥呀。”我讪笑打哈哈,跟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开溜,我爷爷又叫住我,我狐疑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
爷爷紧锁眉头,神色复杂,似乎有些哀伤,末了,爷爷叹了声,说,你晚上上山趟吧。
我愣了下,爷爷说完,摇摇头,背影有些落寞的转身回屋,没再多说什么。
扭头看了眼小镇边上的方向,上山,应该是让我去那吧。
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糟糕,吸了口气朝前走去,陆圆圆还在路边等我,她歪着脑袋,忽然奇怪问,你爸怎么不在家,在上班吗?
我怔了下,脸皮微抽,黑着脸说,死了!
陆圆圆呆了下,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连忙道歉,而后转移话题。
到我姐们那,我邀她晚上一起去吃个饭,麻烦了她这么多天,姐们爽快应约,跟我说麻烦毛,生孩子还有日子,天天被关房子里,跟蹲大牢似得,闷都快闷死了,圆圆陪我日子好过多了。
看得出这姐们跟陆圆圆处的很好,临要走,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带陆圆圆走了。
走前姐们还拉着我,冲我挤眉弄眼说,圆圆这姑娘这么好,你可要珍惜,要是对她不好,看老娘这么拾到你!
我无语,瞪她一眼,说,就你一天八婆,该不该你管的都要插一脚。
跟家里打了声招呼,我奶奶听说陆圆圆借住,自然是一百二十个乐意,听她语气,都巴不得陆圆圆直接住下就别走了,我没敢说马上就要走,怕家里人不乐意,想着还是找机会,单独先跟爷爷说吧,至少这种事情上,我爷爷倒是好说话。
安置好陆圆圆的行李,下午陪她在外玩了一下午,晚上应约请姐们吃饭,桌上这娘们嚷着要喝酒,我严词拒绝,问她是不是儿子没出现就先锻炼酒量?她冲我直翻白眼,喝点酒咋了?你不跟我老公说,谁能知道?
我无语,见拦不住她,果断出去偷偷给她老公打了电话,不大会,她老公黑着脸来了,端坐姐们旁边,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也不嚷嚷了。
桌上见我和陆圆圆,还有她老公喝酒,姐们恶狠狠瞪着我,满腹怨气。
散场后,我先把陆圆圆送了回去,随后立即骑车出门。
到山脚下,我把自行车朝旁边一丢,顺着沧桑古朴的石阶朝上爬,山顶上有座孤零零的道观,正是陶老头的道观,我爷爷让我上山,显然就是让我来这里找陶老头。
到了道观门口,大门打开,一个小道童微微弯身作揖,说了声,师父在里面等你。
道观里很安静,没一丝声音,静悄悄的,静的有些可怕,小道童给我开门后,转身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刚才不经意间,我注意到小道童脸上有着些许悲伤神色。
我没见过这小道童,可能是之后陶老头新收入门的,看样子来这道观也没有多久。
或许这也是我有点不喜欢陶老头的原因之一,在我印象中,他似乎一直就这么神神叨叨的,刚来道观,小道童开口就是陶老头在等我了,就像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未卜先知一样。
爷爷让我晚上过来趟,我自然不敢违抗,不过倒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爷爷提前给陶老头打招呼了,所以他知道我要来,才等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小道童迎接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让我有些不自在,或许是陶老头带给我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
虽然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但我却对这里很熟悉,那晚我在灵魂离体的奇妙状态下,来过这里,正是陶老头救我来的,想到这我不由心里一跳,回想起小道童悲伤的神情,以及那晚陶老头跟我说,他活不久了,难道是真的?
站在上次来过的房前,里面依旧亮着灯,似乎还是蜡烛,陶老头好像对蜡烛情有独钟。
等了会,不见有人开门,我撇撇嘴,推门进去,心说陶老头本事是有的,就是爱装神弄鬼,还真当他猜到知道我要来,感情又在唬我,我这门口站半天他都不知道,能猜到我来就见鬼了,八成是我爷爷提前打了招呼。
关上门,抬眼看去,我呆住,还是那张有些破旧的蒲团,陶老头寂静无声的坐在蒲团上。
只是陶老头这时候看上去有些吓人,他面色枯槁,毫无血色,灰暗的如同枯死的老木,双眼暗淡无神,浑浊晦涩,原本白如落雪般雪白的胡须、头发,此刻灰暗无光,如同一簇簇干枯的老藤。
我呆呆盯着陶老头,不过一天多的时间过去,他竟然成了这模样,哪有那晚见到他精神矍铄的样子?
“陶…道长,你……”我呆呆说不出话。
“你来了。”
陶老头微微抬起眼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平时只是想到就能做到,但他此刻却显得似乎很吃力。
我不光感到始料未及,还有些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已经见过太多的事情,王可儿忽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我都能接受,甚至于她随后头颅与身体分离,光一个脑袋,跑来追杀我,我甚至都很快就能接受了。
可陶老头分明昨天还精神抖擞,看上去身子骨很硬朗,可这一天的时间,他忽然变成这凄惨模样,就让我有些无法接受了。
或许此刻他是具冰冷的尸体,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偏偏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这让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莫名其妙就开始愧疚起来,因为想起在我的魂魄离开道观,回归身体的时候,陶老头离开这里时,他的徒弟大叫着不让他动手,如此说来,陶老头……莫非是因为救我,才弄成这惨淡模样的?
“与你无关,我大限将至,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半年后我也会死去,只是这个过程稍微提早了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