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吹到一半忽然停了,身后传来漠帧熟悉的声音:“芨舞”。
我回过头来,看向漠帧,淡淡一笑:“你有心事?”
漠帧愣了愣,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箫,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怀念从前的那些日子,依旧是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吹箫,清忧在这里跳舞,你在对岸拂琴,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美好而又难忘的记忆。”
“是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快乐,也很简单,而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垂下头来,想起姐姐,禁不住黯然神伤。
“芨舞。”漠帧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很是诚恳的说道:“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一惊,被他握住的手轻轻一颤,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若是几个月前,他对我这样说,我或许会很感动,也会异常欢喜的接受,可是现在
“芨舞,真的回不去了吗?”漠帧的声音很轻:“是因为云溪的关系吗?”
我没有回答。
“小葵唤云溪哥哥,却叫我漠公子。”漠帧长叹一口气,话语里有着无尽的寂寥:“芨舞,我们陌生了,是不是?”
“漠帧。”我回过头来,轻声唤他:“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夫。”
姐夫,漠帧愣了愣,身体一软,向后倒退了一步,怔怔的看了我半晌,忽然又笑了,只是那笑,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而是有些落寞,有些伤感,又有些悲凉。
“难道错过一时,便真的要错过一生吗?”漠帧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后面的我没有听清。
错过一时,便是错过一生,我和云溪也是如此吗?云溪,今生无缘,来生,你还愿意与我相识吗?
“芨舞,为我跳支舞可好?”漠帧问我。
我愣了愣,从前清忧的舞姿极美,我虽然偷偷学了不少,但仍觉得技艺不够精湛,不敢拿出来羞人。况且,我还从来没有在人前跳过舞,漠帧突然要求,我倒不知所措了。
“可是,我怕跳的不好看。”我说。
“不会,你尽管跳,我给你伴奏。”说罢,漠帧又掏出了系在腰间的玉箫,轻轻放到唇边,一曲悠扬婉转的曲子便缓缓流淌开来。
见他执意要求,我也不好再推脱,便依稀想着姐姐的舞步,挥动衣袖,跳起舞来。
今日,我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外面罩上了一件雪白的轻纱,所以跳起舞来,灵动飘逸,为舞姿增添不少美艳。
漠帧的曲子很缓,很美,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我想了想,填上了苏轼的水调歌头。
跟上他的节奏,我轻轻吟唱出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漠帧看着我,眼睛里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闪烁着,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似的。他的目光宁静而深远,一刻也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我想,他或许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从前的姐姐也是一袭白衣,如一朵纯洁无瑕的梨花,静静的绽放,静静的舞蹈。
她舍不得睡下,因为她说,怕睡下后便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他,也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哪里就是太阳。
而如今,暖暖的太阳失去了皎洁的月亮,再也暖不起来了。
纵然他把我当作姐姐的影子,我也并不觉得委屈,反而在心底释然了。
逝爱,本已是残忍,如果还要强制让对方清醒,只会让他痛不欲生,万劫不复。她是我的姐姐,我愿意暂时做她的替代品,因为过了今晚,我再也不是谁的附属品了,漠帧也好,云溪也罢,不管你们爱的是谁?我都只是华芨舞,只是我自己。
我轻轻挥动衣袖,挪动步子,低低吟唱:“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忧伤的箫声、寂寞的歌唱,一起融化在了这个淅淅沥沥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