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当我从睡梦中睁开眼来的时候,天已亮了,云溪早已不见了身影,但我知道他还会再来的,他答应过我,永远都不再离开我,等我治好了双腿,他便会带我离开,归隐山林,从此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一想到只要一个月的时间,我便会和他永远的生活在一起,甜蜜便又朝心间溢满开来。
“何事让我的舞儿这般开心?”我抬起头来,迎上新月一脸慈爱的笑容。
“爹。”我嗔怪道:“怎么都不敲门呢?”
“呵。”新月看着我,无奈的笑笑:“是你自己走神,还怪起爹来了,爹都在门外敲了四五声,你却丝亳没有反应,爹只好自己进来了。”
我冲他笑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舞儿有心事?”新月笑着问我。
“我哪有?”虽然嘴上说着没有,可是笑容还是情不自禁的浮现在了脸上。
新月看着我,笑笑,也不再多问。
“今天天气不错,我扶舞儿出去走走吧,对你的腿伤有好处的。”新月将我的拐杖递到我手中,语气温和的说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随新月朝屋外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路面的雪积的极厚,丫头们手拿扫把在院中清扫着积雪,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扫,终于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好方便行走。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阳光也甚是温暖。
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清新的空气,所以一出的门来,心情便是大好。
昨日还争争打打的铁阔峥和红衣阮宁此刻竟玩的像两个孩子,铁阔峥依然身穿单薄的衣衫,露着大半个胸膛,丝亳不惧怕这冬天的寒冷,而红衣阮宁此刻肩头披上了一个火红色的披风,更显的妩媚动人。
新月扶我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静静看着铁阔峥和阮宁比赛堆着雪人。
铁阔峥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可是身手却是敏捷的很,不多时,一个巨大的雪人便要堆好了,他转头看了看红衣阮宁,她手中的雪人还只不过刚好堆出了一个邹形,雪人的五官还没有刻画出来,他想了想,忽然将手重重一捏,他身前的那个雪人脑袋便直直的断成了两半。
铁阔峥惊叫出声:“唉呀,这可怎么办?”
红衣阮宁回过头来,看向他身前的雪人,脑袋被齐齐的削断了,只剩下半张脸,实在滑稽的很,便忍不住捂住肚子大笑出声:“你看你,连个雪人也堆不好,哈哈。”
铁阔峥呢,只是站在那里憨憨的傻笑着,并不答话。
我与新月对视一眼,知是铁阔峥有意让她,相继笑了。
这时,铁阔峥发现了坐在屋顶上手持宝剑发呆的隐修,他冲他叫道:“喂,木头,要一起玩吗?”
隐修只当没有听到,并不作声。
“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红衣阮宁瞪了隐修一眼,对铁阔峥说道。
这下,换作铁阔峥吃惊了,什么时候,她开始帮着他说话,什么时候,她称她和他为我们。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红衣阮宁瞪了铁阔峥一眼,语气依然霸道粗鲁。
铁阔峥甩了甩脑袋,更是睁大了眼睛看向红衣阮宁,大概他是在分辨到底那个说我们的是红衣阮宁呢?还是现在说话这么粗鲁的是红衣阮宁?
红衣阮宁再次翻了他一记白眼,我忽然发现,她不像刚开始认识时那么令人讨厌了,竟还像个天真顽皮的孩子一样,有着她的可爱之处。
这时,院中跑来几个互相追打的孩子,一个年约五岁的男孩手里高高举着弹弓想要将树上的鸟儿打下来,另几个孩子围在他的身边,欢呼雀跃着。
看着孩童手中的弹弓,我心念一起,将男孩唤了过来,问他借弹弓把玩,男孩倒是很大方的将弹弓递到我手中。
这时,我又抬头看见了房顶上的隐修,依然冷似寒铁。
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将弹弓朝离他头顶的一棵大树瞄准,只听得啪的一声,隐修头顶的树上积雪忽然一泻而下,将他浑身上下淋了个遍,他气恼的站起身来,头上,脸上,身上均沾上了厚厚的积雪,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雪人。
“哈哈,哈哈。”院中,传来孩子们欢腾叫喊的声音。
铁阔峥和红衣阮宁也大笑出声,就连刚刚走来的玉扇公子看他如此狼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隐修大概没想到有人会如此戏弄他,一时之间,本来英气的脸一下子扭曲成了一团,见他正要发作,我笑道:“隐修,我们来比试比试如何?”
“你?”他很是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就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丝亳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你还来跟我比试。
我不顾他不屑一顾的眼神,点了点头:“就是我,怎么样?敢比吗?”
他甩了甩头上的积雪,愤愤的说道:“怎么比?”
见他应允,我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站在屋顶上,我用弹弓打你三次,只要你躲得过,便算赢。”
他又是冷笑一声:“如此简单,我赢定了。”
“是吗?”我莞尔一笑:“只是有个条件,谁输了,可要当着众人的面拜师哦。”
“那你就等着拜我为师吧。”隐修冷冷出声。
看他如此自信,我便不再与他说话,而是将弹弓瞄准了他。
红衣阮宁此刻向我投来轻视的眼神:“哼,自不量力。”
我也不急不气,只是眯起一只眼来,将弹弓与他之间的方位再次调整了一下。
心里还是暗暗有些紧张,虽然我的弹弓技术非同一般,但是面对轻功如此高强的隐修,究竟有没有胜算却是不敢保证?只是我还是要赌一赌,昨晚与云溪久别重逢,使我更加坚定了想要帮助他的决心。
这些人都是冲他而来的,在不久的将来都是他的敌人,而如果我能够拉拢一部分人心,对云溪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纵然输了也没有什么,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即使当着众人的面拜师也无碍大雅,而如果能因此得到隐修的青睐,我便赚了。
一时间,院中安静的出奇,一旁的玉扇公子也向我投来鼓励的目光。
我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然后,眯眼,瞄准,开弓,啪,一声清脆的声响,隐修快速向旁侧闪去,我又顺手操起两子,一起向他发去,他又是轻松的向旁侧一闪,最后一局,我五子齐发,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啪,啪,啪,啪,啪。隐修还未来得及躲闪,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其中一粒石子便重重的击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惊愕的看着我手中的弹弓,愣在了那里。
只到最后,他仍没有明白他是怎么输掉的?
看着愣在那里的隐修,我扬唇浅笑,他只是太自负了,根本未把我放在眼中,而我的弹弓技术是漠帧教我的,当初我打的最好的时候,能将天上人字排开的大雁,齐齐全部击落。
漠帧常常对我说,我经常一个人独自上山打柴,学点弹弓技术可以防身。只是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我竟用他教我的弹弓赢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剑客。
“姐姐赢啦,姐姐赢啦。”身后那些孩子们边跳边拍着双手叫好。
一直不正眼看我的红衣阮宁此刻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铁阔峥冲我竖了竖大拇指,而玉扇公子则是一脸温和的笑意静静看着我。
隐修此刻在房顶脸红一阵,白一阵,我着实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正待我纠结的时候,隐修忽然一个飞身下了房顶,他径自走向我,在我身前半跪拱手道:“愿赌服输,隐修输的心服口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有些错愕,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隐修已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慌忙说道:“不过是玩笑,你千万别当真,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当得了你的师父。”
却没想到,隐修方才输了赌局没有生气,此刻却大发脾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有言在先,你这般戏弄于我,是想让我在众英雄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我一愣,顿觉失言。
这才说道:“既然如此,徒儿请起吧。”
隐修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此刻,他的面上不再是冰冷寒气,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暖意来。所谓真君子,能进能退,一诺千金,说的大概就是隐修了。
“什么,你居然赢了冷情剑客隐修?”云溪看着我,差点将口中一口好茶给喷了出来。
“是真的。”我很是认真的对他讲述了与隐修打赌的整个过程。
“名满江湖的冷情剑客隐修,如今竟然败在你这个小姑娘手里,芨舞,这下,你可是出名了。”云溪看着我,笑出声来。
“云溪,我想要帮你,可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站在他身旁,很是认真的说道:“辛庄主此次召集的这数百英雄,各各武艺高强,他们都是冲你而来的,如果芊羽还能请动夏渊和花青霜两位前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逃过此劫?”最后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小如蚊蝇。
“芨舞,我知道。”云溪伸手轻轻将我扶到他的膝上坐下,很是感激的对我说:“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全,也默默为我付出了很多,我都知道,谢谢你。”
“如果他们只是单单针对我,倒也无妨,既使夏渊和花青霜前辈来此,我一个人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辛千池此次聚集武林各路英雄,为的便是铲除我净水教,我不能丢下教内弟子不管,可我也不能让自己出事,因为”
云溪顿了顿,眼睛看向我,写满了无尽的温柔:“我答应过你,不再离开你,所以我必须要和众教弟子一起全身而退,更要赶在他们之前,查出净水教真正的叛变者,然后当着武林各路英雄的面揭开真相,还净水教一个清白,芨舞,我答应你,我会活着回来见你,我会带你离开,等我了却了此事,便带你走,我们一起去塞外骑马,一起去天山观雪,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