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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八月十八日,是一个乌云满布的阴天,由于气压的缘故,使得行军的气氛也变得压抑,空气里湿漉漉,在南方的炎热下如同蒸桑拿一般,对于常年待在气候适宜的内陆士兵,怀斯曼第一师在急行军下汗流如雨。

“这该死的天气,总算要下雨了。”

怀斯曼骑在马上,汗水早就湿透了军服,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所有人都是轻装上阵,骑兵浩浩荡荡奔驰在维纶东部平原的苍兰道上,步兵被魔法师施法后提速前进,紧跟其后。

“没想到荣格山冻得要死,过了之后这么热。”怀斯曼刚经历了翻越荣格山的严寒,接着就面临南部沿海之地的炎热,对自己,对全军都是重大考验。

“快!我们要在菲尔德反应过来前,一举拿下维纶!”年纪尚轻便担当师长一职的怀斯曼,实力肯定得到了认可,更难得的是,他与两年前的叛乱毫无干系,可以说深受皇帝信任。这两年的争斗,让菲利斯军界上上下下都清洗了一遍,尤其是和菲尔德家族有关系的老一辈,如今死的死,病的病,剩下的大都赋闲在家,皇帝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怀斯曼没有时间庆幸自己的平步青云,现在********都放在维纶上,恐怕攻陷女人都没有攻陷这座城池对他的诱惑大。

“将军,刚才本部传来信息,让我们留意沿途,如果发现大量敌方侦查,不要冒进。”传音兵快马赶上,向长官汇报。

“我知道。”怀斯曼点点头,并没有让自己的部队减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遇到什么侦查,偶尔发现的几个士兵也是沿途村镇的,所以他才敢放心大胆的选择苍兰道。

“让侦察营扩大搜索范围,发现任何南方军的痕迹立即汇报!”

到目前为止的顺利让怀斯曼心里隐隐担忧,他一方面大胆地一路往东,一方面又留了心眼,大量派出斥候。

“报告长官,一团汇报,已经抵达平沿山口,询问要不要继续前进。”前面的骑兵折返回来,向怀斯曼汇报。

“让他们先等一等,严密侦查,等待后续部队。”

“是!”

怀斯曼皱皱眉,他想起出发前第一军团内部会议上讨论的事情,此次突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平沿山口,苍兰道自西往东,前半程一马平川,但平沿山却是绕道相当花时间的一道屏障,如果被南方军在此设伏,就算是王牌师也可能全军覆没。

一个小时后,怀斯曼所率师部抵达平沿山,此时一团已经开始对平沿山道路的勘察,正向师部汇报。

“长官,我已派出侦察营将山道沿途搜查一番,目前还没发现有敌军的痕迹。”一团团长正向怀斯曼汇报,两人策马在山道口徘徊,此地山势崎岖,道路仅容三人并肩,他们走苍兰道至今,遇到这样凶险的山道,确实不敢冒进了。

“唉……”阿加莎确实没有看错,怀斯曼是善于抓住机会快速进攻的人,但同时在没把握时,他也非常谨慎,此时后续部队没有跟上,一旦在此遭受伏击,第一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还没冲动到拿整个师团作赌注。少将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怅然吩咐道:

“让所有部队休整三个小时,派出侦查兵将整个山头侦查一遍,下午两点,一个团一个团过去!”

这三个小时必须等,怀斯曼有自己的考虑。一旦顺利越过平沿山,后面的路相对好走,而且等后续部队跟紧一点,万一遇到埋伏,也好相互接应。

空气里的水分越来越厚重,夏日被黑云遮挡,明明是正午,却如同黄昏后,不过原本因为急行军疲惫的部队,经过几个小时休整,又焕发出活力来。

经过一番侦查后,等怀斯曼的部队完全过了平沿山已经是下午五点,八月的夜就算来得晚,到这个时候也渐渐黑起来。

“让所有部队加快步伐,马上要下雨了!”

怀斯曼记得前面有个地势平缓的小谷叫格林谷,正好可以躲雨,此处过去,不足一小时可到,他让部队赶紧前行。

“是!”

部队平稳而快速的呈梯队前进,很快骑兵就抵达山谷,步兵团也随后跟到,怀斯曼的师部跟随步兵团一道抵达,只见此处地势起起伏伏,虽然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但好在道路宽阔,低谷与高处相差不过二三十米,岩壁向内略微凹陷,正好供军队躲雨,此时也正有几只部队在岩壁处躲雨。

怀斯曼没有下令继续前进,他仔细盯着眼前这片起伏平缓的小谷,拉紧马匹,驻足打量四周。此时风呼啸着从山谷吹拂而上,黑云滚滚,远处的岩壁在昏暗中显露出一丝狰狞,他的内心越来越不安。

“通知下面的部队,撤出山谷,原地布防,让四团继续留守平沿山口,不要过来。”他向副官说道,“让骑兵不要终止侦查,有情况立即汇报!”

没有到过这里,怀斯曼不会想到,这不起眼的格林谷居然如此麻烦,进退之间,很容易让步兵和骑兵失去配合,这可不适合在这样的天气下通过。

就在这时,聚集了整天的黑云终于忍耐不住,爆发起来。

“轰!”

雷电从空中击了下来,落在远处黑暗的草地上。电光一闪之间,怀斯曼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子。

“快撤出来!”

少将急吼道,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阴影,看到了他心里最深处的阴影。

那一闪之间,草地里的兵器也发出明光,怀斯曼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伏军,就在此处!

他们突袭维纶的计划被发现了!

“轰!”

又一道雷电落在地上,接着哗啦啦的雨倾盆般落下,不,除了北方军人期待已久的雨水,还有他们意料不到的箭雨,漫天的箭雨同时落下,那些没有找到躲雨处的士兵瞬间就被射中,死在第一波攻势里。

“报告长官,我们右侧发现敌军!”

“报告长官,三团已经撤回谷口!”

怀斯曼第一师不愧王牌师,只经过一开始的混乱,所有部队就开始有条不紊的集结了。

“长官,骑兵第一团团长来信,说南部至少发现三个团的骑兵。我部……”传信兵是骑兵团派来的,他哽咽着说道:“团长说,他们会负责拖住敌军,还请师部立即撤退。”

三个团的骑兵,怀斯曼一听就明白,这不是一个师的兵力,四周地势平缓,偏偏格林谷一带非常不适合骑兵奔跑,一旦被对面的骑兵绕到后面整个师都将覆灭,怀斯曼这才庆幸自己之前留了一个团在平沿山口,否则被敌军夺了山口,自己只怕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这伏击……’怀斯曼心里异常沉重,这埋伏完全利用了他突袭维纶的急切和刚平安越过平沿山口的放松,抓住骑兵和步兵的一点点错位,在这看似没有杀机的平谷一举占得先机。如果是在平沿山,他有自信决不会陷入包围,如果是在平地,他有自信带部逃出,恐怕不会损失多少兵力,然而就是在这不起眼的格林谷,利用心理的疏忽和地形的些许优势,竟然让他陷入几乎会被覆灭的境地。‘好恐怖的计划……’

他不知道安排这场伏击的人是谁,只知道这个人非常可怕。

至少他做不到。

怀斯曼来不及嫉妒,因为在格林谷的正面,随着一团的后撤,岩壁后方冒出一队士兵,占据了山谷的高处。那是一队持盾步兵,接着明晃晃的弓箭就露了出来,向来不及撤退的北方兵射去。弓箭一波之后,从两侧绕出的骑兵沿着蜿蜒起伏的坡道冲击而出,收割山谷里的士兵。幸好下雨天道路变得泥泞,才减缓了骑兵的速度。

“长官,二团报告,北边的部队至少一个师,而且有魔法师,请求支援。”

“长官,一团已经集结完毕,目前有一个营失去联系,一个营损失过半。团长表示他们誓死守住山谷口!”

几个团的传信兵纷纷汇报,依靠风系魔法师作为传信兵,怀斯曼师的情报传递比其他师都要快,但就是如此,年轻的少将依然发现,自己迅速地陷入三面包围的境地,而且每一个方向都有至少一个师的兵力。斥候根本来不及汇报自己便被包围,好统一的执行力!

他马上明白过来,南方中央军主力在这里!

“让一团守住谷口,通知二团往师部靠拢,把魔法营留给一团,其余部队随师部行动,告诉哈里斯的骑兵们,只用拖延半个小时,之后自由方向撤退!”

所谓自由方向撤退,就是指可以逃跑,不追究逃兵责任,这是到万不得已时菲利斯军队才会下达的命令。

“你去告诉李,坚守半小时,之后往平沿山汇合,我等他一个小时!”怀斯曼下达了这个令他无比痛苦的命令,李是一团团长,而且是他多年老友,但现在的局势,为了不遭遇灭顶之灾,只好做出如此牺牲。

说话间,雷电依然轰鸣,雨大如斗,天渐渐暗淡下来,几乎让他看不清前方的战局。一团已经顶在了勉强可以算作防御地势的山谷入口,毫不犹豫地将盾立起,工兵分三层开始挖掘坑道,期望阻拦骑兵的推进。

李团长的指挥怀斯曼相当信任,他能立即稳住士兵并且就地展开防御,就足以看出这只部队的强悍。对面的骑兵眼见立盾了,立即拉住马匹,挽了回去。接着黑压压的长枪兵如滚滚洪流越过岩壁,自低谷往上冲击,冲击在一团匆忙构筑的第一道防线上。

“长官,二团大部分部队已经与我们汇合了,剩下的……”二团的传信兵是个女魔法师,柔顺的头发在雨中一片狼狈,她裹着风魔法匆匆忙向师长汇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胳膊上已经中了两箭,如今雨与血夹杂在一起,格外凄凉。

“我们撤!”怀斯曼一挥手,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一拉战马,他转身朝平沿山方向跑去,不再理会身后的战局,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垂到眼前,谁也看不清师长此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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