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颜很快心领神会,柔声问道:“是不是长老们……终于容不下妩心了?”
风绝沉默,算是默认了,又是一叹。
妙颜也跟着一叹,眼底泛起泪光,幽幽道:“绝,抱歉,别的事我都可以二话不说的支持你,但惟独这事……对不起,我没办法发表任何建议,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说出你最不想听的话,所以,这事还是你自己决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说什么……”
眼前欲泣未泣的女人,褪去往日山主夫人的威严,不过是个惹人怜惜的小女人而已,风绝心疼的将她拉入怀里,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道:“这许多年,为了我,你舍弃了太多太多,辛苦你了。”
妙颜直摇头,泪如雨下。
“事实上,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顿了一下,涩声道:“罢了罢了,怪只怪,那孩子命该如此。”
入夜后,牢房处显得格外宁静而诡异。
朦胧的月色,婆娑的树影,还有时不时的虫鸣兽吼……往夜再平凡不过的一切,都让负责看守妩心的管事和弟子们忍不住的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死盯着他们。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害怕妩心,害怕她那种已经超脱正常人所能想象的力量,害怕她忽然一个念想,破牢而出。
身为麒麟山弟子,师出名门艺高胆大,本该不怕的,但他们却控制不住的害怕了……
又一阵风卷来,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的错觉,修为最高的管事总觉得枝叶沙沙响中带着一丝别的声响,警戒的倏地扭头去看,却,眼前陡然一黑,还没清楚怎么回事便失去了知觉,警报更是没来得及发出!
静心打坐的妩心睁开眼,旋即看到已来到牢房门口的人,错愕了下,起身行礼:“义父。”
半夜来人,竟是风绝!
“恨义父吗?”风绝问,背着月光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起伏。
摇了摇头,妩心笑道:“为何会恨?作为一山之主,义父做错什么了吗?”
风绝静默,隐约能感觉到他在笑,抬手开门。
整整五层玄铁门,事实上是拦不住妩心的,她若想走,随时可以,只是她要离开也不能做到悄无声响。这门于别人而言是拦路虎,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警报器,毁之必然惊动山庄里的人。
一层又一层的门相继打开,风绝从外面走了进来,席地而坐她对面,招呼她:“坐吧!”
妩心听命坐下,离他三步之遥,借着透进来斜映上他身的的朦胧月色,可以看到他月光下的半张脸一如既往的和蔼慈祥,而,他半夜来,还打昏了看守她的管事和弟子,又是为什么?
“你跟你娘,就长相而言,真的很像。”风绝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
妩心又是呆了一呆,抿唇笑了:“嗯,五官而言确实很像,我遗传了她那副柔弱看着就很好欺负的脸。”顿了一下,又道:“但……虽然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可至少,不会是像我现在这样。”
风绝忽然笑了起来:“嗯,确实不像,她虽然也很淡漠,却没有你来得冷酷。”
初见之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孩子,身为人类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只是很自然的在模仿着同类的神情举止。他很好奇很惊骇,一个正值花龄的少女,为何会如此?
看到她纹在背上的叠图之后,他知道了,却想不明白,水嫣儿为何会将这个孩子以及这孩子的未来命运全托付给他,他花了不少时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发现这孩子在宇儿面前会稍稍不同,像个懵懂启蒙的孩子一样,慢慢学习真正的人类的情感,而不再是表象的……
听到风绝这样说,妩心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感,毕竟自己最了解自己,自己以前是怎么样的人,自己清楚,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风绝主动说起她娘亲年轻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好奇,想继续听下去。
没有打断风绝,她沉默的继续聆听。
“不过,至少九成九的人都会被你们那副柔弱可欺的外表唬弄,这倒应该真的……”
风绝甚至笑出了声来,看着妩心回忆道:“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被人下毒暗算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暂时甩开了追兵,却也毒气攻心离死不远,虽然意识模糊,但至少还看得清,停在身边的那个女人一脸柔弱像,还挺着怀胎六月的大肚子……所以,我叫她快逃。”
想象着那幅情景,妩心也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逃,倒是淡漠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决定救我,若不是她忽然不舒服,恐怕救我之后她便要直接离开。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在救了我之后就看起来很不舒服,我觉得我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强行留住了她,但她依旧不肯入住山庄,而是在尾锋的石洞里住了一段时间,因此,山庄里哪怕是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也除了我之外并没人见过她。”
风绝回想起来就失笑不已,看着妩心,忽然正色起来,道:“她跟你一样,无论是武试大会还是药师大会都没有任何参赛的记录,但依我保守估计,她当时至少也是药宗师初级,而她当时……仅二十一岁!”
妩心倏地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
相较之下,风绝虽然显得淡定许多,却也神色微妙:“你也知道,药师体质本就罕见,再加上天赋等等的原因,能真正成为药师并顺利进阶高级药师的都很难,而你娘亲,却以二十一岁的年纪,迈进了传说的领域!”顿了一下:“而她,跟你不同,她很爱生养她的水氏,很爱那些顽固不化好胜心极强的兄长,即使如你所见她那些兄长个个都愚昧至极……因此,她低调得甚至连自己的族人都不知道她的真正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