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仲离开后,滋博面色沉吟,当前的形势对他来说很不利,不但杀死司空纵和冷袖儿成问题,回转滋国重新夺权更是难上加难。滋博眸中燃着几簇凶唳,攥着被子的手缓缓施力,被子“啪”的一声破碎,茶水顺着其指缝流出来,夹杂着几许血迹,滴落在地上。
“先生太不小心了。”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子或者说男孩更为恰当。从内室里走出来,正巧看见了正在流血的滋博。赶紧走上来,从身上撕下一块白色内衣为其擦拭伤口。小心的拨出扎在手心里的碎片,一点一点拭干净茶水和血迹,为其包扎好,这才舒了一口气,站直身体。忍不住责备,“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小心身体……”言语间怪异的娇嗔。如果这是一个女人说出来的话,都在正常不过了。偏偏是一个如花俊俏的少年,言语间竟然“女主人”一般的熟稔。这如何不让人心中怪异。
滋博已经收了怒火,怔怔的站在原地,视线下移,盯着为自己流血的手忙和着的男孩头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中一片复杂。“无忧……你……”想说什么,终究闭上了嘴。
无忧也就是男孩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滋博,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没有等到他接下来的话。无忧眼中一闪而过无奈,最后归于沉寂。“先生回去吧,无忧给你念书。”他总是喜欢叫他先生,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无忧,你可曾后悔过跟了我……”滋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自语。
无忧却眉眼间闪过复杂,转过身借着整理衣物的动作,避开了滋博的视线,也避开了他的问话。其实他感觉只能是无奈,这些问题有没有答案还重要吗?自己不过是浮萍之人,被太子重金买下送给眼前的人,除了认命他没有学会别的。他也曾想过走出这别院,但是出去了又能如何。小倌里长大的孩子,学会的从来就是谄媚逢迎,和屈居人下。出了这别院,还不是这番命运。
“回去吧,先生,无忧给您泡壶茶好不好?”无忧认真的建议着,已然展露男子身段的他如今已经翩翩而立,愈加的俊朗,眉眼间带着的阴柔是从小环境陶冶下难以抹去。就想他的身份一样,不过是人下之人,比之妓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滋博望着眼前仍显稚嫩的男子,只看到他眼中层层的忧郁,迷雾一般永远散不开。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他的忧郁所迷,只是带到身边日夜缠绵后,反而在其身上升起了一种近似于白莲一般的娇贵面纱。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情的亵玩慢慢变成了怜惜。面对无忧的时候,滋博总是深深痛恨自己的肮脏,血腥和残暴。但是那又如何,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于是言语变得冷淡,“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无忧闻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对上滋博冷硬的眼光。慢慢的他垂下视线,一缕鬓发垂落在脸颊边,雪白的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良久,“先生保重。”无忧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者欣喜,或者哀伤。但是他都决定离开,如果这世上不允许他这样的男子活在众人眼中,那他就找个没人认得出他的地方,勤勤恳恳朴朴实实的生活。再看一眼这个和自己缠绵了近一个多月的男人,记住他的样子,然后忘记。再没有犹豫,不需要行李,本来就是洁身一人,大步离开。
赶走无忧后的滋博眼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院是司空仲的,下人是司空仲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那他还有什么?对了他还有跟随自己的人,虽然不过十来个人,但是至少还有他们。还有自己的皇位,还有滋国,还有千秋万代……想到这,滋博面色一阵绯红,殊不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眼神中折射出欲望,贪婪,残暴……所有掺杂到一起后化作疯癫,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唯独留下地上一堆茶渍和被子的碎片。风一吹哗啦啦响了两声……
袖儿还在午睡,忽闻响声,瞬间睁开眼睛,眼中锋利一闪而逝。
“小姐……”胭儿已经走进来,她就睡在外间,她也是听见了响动,才进来请示袖儿的意思。
袖儿缓缓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胭儿闭上嘴,却满眼忧心。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然敢擅闯纵王府,而且看来来者不善。
又倾耳听了听外面的响动,袖儿皱眉。是司空仲?不可能吧,量他也没那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对王府动手。剩下的还有谁?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人,袖儿心中一动,感觉有点靠谱了。
袖儿整理好衣服,端坐在屋里,胭儿站在她旁边。这个时候,胭儿不禁佩服袖儿的从容淡定,即便是她经历过江湖,但是面临未知的环境,甚至可能面临死亡的时候,哪里还真正的镇定的起来。但是看着袖儿脸色,胭儿的心慢慢回落到肚子里,只要小姐还是淡定的,那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猜的不错,袖儿早就听出来,外面的人除了一两个武功还不错之外,其余人也就是中等水平。不是她不去通知众人。而是袖儿一直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再说,这个王府里究竟有多少的眼线,就连她也就只能猜出一部分。她的通知对有办法的人来说已经多此一举,对没办法应对的人来说,不过是徒增恐惧。
袖儿这边坐的稳当,王府里却已经暗影浮动。不管是哪路人马都开始动起来,各种钉子暗线,底下都活动起来,有些想着通知自己的主人,有些还意欲从中得利。不管是那样,后院一时还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