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我是很作，而是你觉得当时的我可能跟她有结果吗？当兵的，终年在外，一年也就回家一次，最多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就一个月，剩下的时间就是千里相隔，现在不是古代了，人的想法，人的心里也变得不再那么传统，不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做当兵的老婆，就要耐得住寂寞。”
阿妹道：“难道你打算当一辈子兵吗？早晚也要回来啊，刚开始或许是觉得对另一半有所亏欠，但是感情这东西不就是相互包容，相互忍耐，相互理解的吗？我想真正懂你，爱你，珍惜你的人是会接受这些困难的，也慢慢地适应。”
范爽又道：“还有，如果说这只是个客观的理由，那么再说个现实的问题，你就知道我是多么的卑微而困惑了，不是我不敢爱，而是注定我当时以至于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试着去爱。”
阿妹问道：“又是什么客观，现实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连我都感觉为你不值，你妈妈一定着急死了。”
“她着急死了？我找对象，是跟我生活一辈子，都说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知道。正因为我不想过的稀里糊涂的，也不屈服于世俗的婚姻，所以我无法给任何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承诺，我当时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军人的身份外，一无所有，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的，像比车子、房子、票子，我统统没有，当然谁还会跟着你一起抱着远大的理想而过活，宁肯自己承受这些现实带给自己的麻烦，也不想牵连拖累爱我的人一起吃苦，男人都是好重面子，自尊心极强的理性动物，别说我想法太多，而是我还顾虑的不够！”
阿妹似乎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情绪也慢慢平和下来，哀怨地说道：“大叔，我还道你真的不喜欢人家，所以表现得很清高，原来心中想的那么多问题，也背负了那么多想法，看得很远。”
范爽苦凄地惨笑一声，一脸酸楚地嘲笑自己，又说道：“喜欢不喜欢这些都是其次，人嘛，迟早都要回归现实社会中来的，我也不可能在部队一辈子，就算当时心里真的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是我心动的那种女生，但是我似乎该接受这被安排的婚姻，然后跟我那个老班长，也是老乡一样毫无自由，毫无自我地过一生吗？我就是看的太远，所以表现得很冷淡，很清高，我觉得我不能辜负人家，也不要耽误人家的大好青春，到时候真的回到地方，虽然她家是有两套房子，但身为一个男人，总感觉寄人篱下，做上门女婿，倒插门这些事已经很普遍了，难道心里面真的过得很舒坦？”
“你有时候观念还是比较保守啊？又没有整天叫你面对她父母，你都说了她家有两套房子，说不定父母一套，你们自己有一套，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都可以解决和一同承担的，不是吗？”
范爽苦苦地笑道：“或许在部队兴许还有点保障，生活上是不愁了，但是还要面对更多的疑难困惑吧？结婚彩礼，宴请酒席，这些需要钱吧？总不能都叫人家出吧？是她找老公，又不是娶我上门；还有两个人一旦有了孩子，生活压力更是不堪想象，孩子的尿不湿，奶粉钱，还有到了三四岁，托教费，上学费，幼稚园的等等费用，一大堆现实的问题困扰着你，总得要面对的吧？回到家后，我可以舍弃该死、可笑、荒唐的自尊，但工作呢？生活保障呢？没有这些，何以支撑整个家呢？总不能整天都伸手向她家要吧？”
阿妹点头，平时看范爽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样子，以为他打算游戏人间，桀骜不驯呢，谁知道想得问题比任何人都要透彻，都要细致，都要现实，现实的让人都感觉到恐惧，又问道：“这些问题其实看上去给你心里压力好大，就像一座座山一样，但是迟早也要面对啊，总不能一辈子逃避现实，不愿承担吧？”
范爽也不忌讳，很坦然地说道：“是的，这些问题不管你是不是心理准备好了去接受，去面对，迟早也要面对，难道说我这一生就生活在纠结的心里中，不敢站出来吗？那样显得太懦弱了。想得多，反而被自己的思想所束缚住了，所以我就是因为想得太明白，太清楚，自我安慰也好，自我麻木也好，还是说我整天没心没肺，我都能接受，就是一副不想事，不成熟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你就这么对待那么喜欢你的人吗？难道就不怕伤透了她的心，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她？”
范爽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沉吟了很久，似乎很苦恼在这件事上，也很慎重，终于隔了三分钟后，这才认真地回道：“没有！”
“是不是你还在想着你的初恋？那个叫蓝宇梦的小女孩？不过算起来如果是现在她还记得你，你再去找她，或许能……”
范爽知道阿妹不是故意要取笑自己，或是要拿这事开玩笑，淡淡地一笑道：“不可能的，其实不管当时她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是认真的，还是跟我闹着好玩的，我都不会接受任何人，我只为了她们好，在部队里，我无从选择，就连什么是爱都已经彻底封存起来，谁愿意等我那么久？虽然有规定，每年家属可以来队，但是种种制度的约束，在享受二人世界或是一家人的快乐时，还要顾及纪律，长期习惯的我或许没觉得什么？但是军人家属呢？她们是否感觉来到了一起，怎么还是感觉跟一个陌生人一样，停不下手里的工作，随时还要家庭、单位两不误，是不是有点这很煎熬？”
阿妹在范爽的一番陈述下，都不禁联想到说的情况，也觉得范爽不是善于幻想的人，而是许多东西不去想它就不存在，问题一直在，而是看你如何去处置它，妥善平衡两者的关系，道：“那其他军人不都是些光棍了吧？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不都成家立业了吗？你啊，干嘛把自己困顿起来，局限在狭隘的世界里？”
“不是我非要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就不能开朗些，做人坦然应对吗？我也能，但是不愿意爱的人，跟我一起承受最美好青春年华的独有的寂寞，再说当时的我也才不过二十二三岁，也没有到规定的结婚年龄，还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制约着，你说我是为了自己考虑，还是该为我的另一半设想？好了不谈这些悲观的，说点实际的，这些呢也是我心里的顾忌，我谁都没有说，因为我说了这些问题，她们并不一定能理解，甚至还会辩驳我，然后更加觉得我连这些简单的问题都处置不好，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
“说实话吧？我正因为抱着只要在部队就不打算谈恋爱，交女朋友，因为我一无所有，除了一颗真挚热烈的心外，什么也承诺不了，给予不了对方要的幸福，就连自己都感觉很困顿很纠结，都没有承担起的心理准备，还怎么去拖累她呢？心理想得是这些，脸上表现很冷淡，很无情，很高傲，一副不理人的清高，就是要她感觉，我一点不自在，一点不开心，就连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趁早远离我，免得大家受伤！”
“那晚我和妈妈原本没有去处，在他们一家的强力盛情下留下来住宿，我早想这原该是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没想到她还是对我不死心，难道看不出来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这人够冷，够无趣的，跟我有什么好结果。”
阿妹道：“你就是太悲观了，什么事都往坏的去想，难道就不能想想好的，说不定你要是和她在一起，她慢慢地明白你，懂你，爱你，现在你过得很幸福，总是轻易地看着幸福从你身边溜走，你就不觉得很遗憾？”
“遗憾？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戴起虚伪的面具，做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己，还要处处谨慎，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令长辈们不满意，令自己不舒坦，虽然一切都是违心的，但我一刻都像是在煎熬呢？当晚还在她家借宿了一宿，我很想逃，也想躲，但是妈妈的切身感受让我又压制了下来。因为太困，太疲倦的原因，是当晚应该睡不着才对，我居然睡得老香，真是说我心事重吧，也感觉很情愿接受，说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么无论怎样，都会拒绝的，人有时候真的奇怪，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
“那证明你既不讨厌她，也不反对她啊，反正当时你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不过你们是真的最接近幸福的一次，第二天应该不会一起来，你就跑了吧？”阿妹忍不住地追问，觉得范爽不是那种没有责任，不敢担当的人。
“我只是在她家睡了个觉而已，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她愿意，我还很介意呢！第二天我没机会躲啊，我妈妈一刻也不给我机会，像是早预料到了我的企图，早先地在等着自己，她在客厅里陪张阿姨聊天，是被她们说话的声音惊醒的，我哪有机会啊，就这样落逃了。”
“落逃？到现在还想作什么劲啊，好好地接受一切呗？你这人还真是怪异，表面上看上去不声不吭的，心里面却像是有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性。”
范爽冷笑道：“是啊，我就是制造爆炸性新奇的人，不甘一切被安排，但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就连结果也是一样啊，第二天让我陪她逛街，买买东西，随便表达下心意，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她不是我心目中的满意人选，毕竟也不能那么冷酷无情，不过心里一直还在盘算着怎么推脱的借口，为自己早些离开她找理由，但总是不忍心开口，生怕一眼不慎伤了她的心，那才是最痛惜的事，第二天吃过早饭，她没有上班，应该是哪天正好是周末，陪她到菜市场买菜，当时的我做了个很可笑的事，连我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事？”
范爽不屑地冷削道：“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主动争着去付钱，一掏口袋……”
“不会是囊中羞涩，钱不够吧？这样的囧事或许你不会觉得怎样？但是在别人眼里却不这么看了，这是面子问题，你该不会连这点也不注意吧？”
“没有，你觉得我会那么不谨慎吗？只是一掏一大把钱，好像是买了一只鸡，觉得大概，应该五十就够了，没想到我是在部队呆的太久，连物价翻了不知多少倍……”
“大叔，你真的OUT了，你以为是买小鸡吗？”
“嗯！管他的，反正我有这份心不就够了，最后在凌乱的一把钱里，抽了一张一百的再递过去，多少钱忘了，找我多少也忘了。”
“你肯定一下慌乱了，所以没有静心仔细地算，其实谁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干嘛那么在意？”
“没在意啊，我在意的事是后面？”
“后面？难道你还出丑丢人了，要是让她觉得你这人随心所欲，不注意，马大哈，那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