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病房时,柳絮和曲子晋正围着一张小桌子用餐,空气中不仅有饭菜的淡香,还带着丝蜜里调油的甜味。
见有人来,柳絮登时收敛了很多,见是薛以白脸上有微微的尴尬,扯出抹笑容,“啊,你们来了。”
话刚落,一旁面不改色的曲子晋,自顾自的将勺子送到柳絮唇边,沉声道,“张嘴。”
柳絮瞄了站在一旁的薛以白和安晓云一眼,视线转回到曲子晋身上时,用眼神示意他够了。然曲子晋固执的厉害,勺子迟迟没有收回去的迹象,柳絮拗不过他只得妥协的张开嘴,咽下汤咬着勺子,声音从牙缝里轻声溢了出来,“有外人在呢。”
声音虽轻,却能听出里面的咬牙切齿。
曲子晋眉眼淡淡,浑不在意的抽走勺子又舀了一勺,柳絮忙开口,“那个,我吃饱了。”
盛汤的动作微顿,幽幽扫了柳絮一眼,曲子晋神色极为淡定的见勺子送进自己嘴里,看的柳絮汗颜不已。这人,要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啊,那是她用过的勺子,还沾着她的口水好嘛!
旁边传来一丝轻笑,柳絮抬眼看去,是薛以白发出来的,而安晓云正紧张的盯着他的侧颜。
“那个,你们别光站着,找个位置坐。”被笑的柳絮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说着瞪了曲子晋一眼,“还不赶紧去泡茶?”
曲子晋坐的稳如泰山,慢悠悠的继续用餐。
柳絮恨恨磨牙,反倒是薛以白温声道,“不用,我们来就是看看你伤好些没,看一眼就回去了。”
安晓云见薛以白用的是我们,将她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心底的酸味忽然间淡了很多,“是呀。对了,警方那边还需要我去一趟么?”
柳絮和曲子晋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流光闪烁,事发时安晓云是离她最近的目击者,没准儿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见两人眼含希冀的看着自己,安晓云愣了下开口,“我也不确定我知道的能不能帮上忙,当时事出突然,我只看见是一辆银灰色色面包车,那光太刺眼,车牌号我也只看清为首代表地方的字母,是外市车辆,其他也没注意到。”
曲子晋消化着安晓云提供的信息,沉吟了会儿忽的直直看向安晓云,“有看清车型是哪款没?”
“就是街面上那种再普通不过的面包车。”忽的想起什么,“我住事发街口附近,那个街口有监控,到时调监控就一目了然了。”
“没用,警方不久前来了消息,说是那个路段的监控前一天被人给弄坏了,第二天下雨没来得及修,紧接着车祸就发生了。”
“那其他路段或者商家监控呢?我记得那条路沿路好多商家都安装了摄像头。”安晓云不肯放弃。
“查过了,那个街口附近商家的摄像头在同一时间段内同时被破坏,剩下摄像头拍到的,只是一道模糊的车影,以及车子驶离的方向。再者,依你所言,撞柳絮的车是那种最常见的车,驶离道路监控的路段出现了多辆同一车型的车,即便有你提供的信息,确定了是哪辆车,但证据不足以证明,那辆车撞了柳絮。”
“啊,那怎么办?撞了人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对于这样的结局,安晓云很是愤怒。凭什么撞了人,凶手却逍遥法外。
薛以白边安抚着安晓云边浅浅开口,“这么多的巧合,车祸也许是人为,而非意外。”
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这下又没戏了,柳絮有些失落,听见薛以白说话附和的点头,“这点我们知道。对了,天色不早了,你跟晓云赶紧回去吧。”
话落看向曲子晋,曲子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柳絮的意思,这件事是冲着他和柳絮来的,能不牵扯别人就尽量不牵扯。
薛以白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柳絮眼里的坚持之后,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牵着还在努力回想现场希望能提供有用信息的安晓云,“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安晓云有些气馁,边走边回头,“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到什么一定立即通知你。”
柳絮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等人一走,就绪立刻耸拉下脸庞,“看来车祸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接下来只能守株待兔了。”
“只是一时,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说着话锋一转,“要不要再吃点?”
柳絮眼珠子转了两圈,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刚她根本就没有吃饱,因为有外人在,不好意思让薛以白他们老等着,才说吃饱了。
曲子晋无奈勾唇,深幽的眸子里却有着浓浓的宠溺。
夜晚,繁星璀璨,霓虹闪烁,照的整个城市形如白昼,迷离而又繁华。远离市中心的一个废旧仓库,光线却昏暗的厉害,摇曳的烛火将人的影子拉长,在地上,墙上晃悠着,形如鬼魅。
废旧的椅子上坐着个人,长长的卷发遮住了整个面颊,透过头发之间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几缕苍白。
忽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坐在椅子上的人霍然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庞,声音赫然是女声,“怎么样,人死了没有?”
匆忙进来脸上遍布疤痕的男人摇了摇头。
“那残了没有?”
男人依旧摇头。
郑凌云一张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蹭的站了起来,一脚将椅子踹到在地,椅子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在静寂的夜里,听得格外突兀。
“废物,一群废物,居然失手了,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还敢跟我狮子大开口,你知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才能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可现在呢,这个机会却让你们给毁了,毁了。”咆哮声源源不断的响起,郑凌云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狠狠攥成拳,骨节错位的声音此起彼伏。
“本来那个女人都必死无疑了,谁知道居然冒出来个多管闲事的拉了她一把,让她躲过一劫。”疤痕男子为自己辩解着,说着看向还处于气头上的郑凌云,“听说那女的现在在医院养伤,要不我们在实施一次行动,这次我保证绝不会失手。”
“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们这一群饭桶,拜托你们长点脑子行不行。”郑凌云用长长指甲戳着疤痕男子的面门,“你以为曲子晋会察觉不到里面的猫腻?名义上安排那小贱人在医院养伤,实际上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们上钩,你们去简直就是送死,拉着我一块儿去送死。”
看着这群办事不利的人,郑凌云就来气,一脚揣向面前的男人,下脚毫不留情,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疤痕男子面有不满,念在郑凌云背后势力的份上硬生生忍着。
发了一通火,郑凌云气息平复不少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双手抱肩冷冷盯着疤痕男,“这事儿已然惊动了警方,你们没留下什么把柄在现场吧。”
“没有,我有一兄弟去警方那边打听过了,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自然查不到我们身上来。”疤痕男立即开口。
郑凌云冷哼一声,“查不到最好,要是有个万一,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和你的兄弟们。”
“知道,知道。”疤痕男迭声应道。
“先消停一段时间,没我的命令不准私自动手。”郑凌云冷声警告道,声音尖锐的厉害,好似下一秒便能刺破人的耳膜。
“是,是。”疤痕男唯唯诺诺的应道。
笃笃笃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远方,废旧的仓库瞬间恢复如常的平静。
回到住所时恰好看到一抹人影,郑凌云脸色当即变了变,跨走几步一把揪住正准备离开的杨碧绮,“你还有脸回来?”
杨碧绮早已不复之前的清纯,及腰的长直发早已染成成熟的咖啡色,还烫了大卷,画着精致的妆容,尾部的眼线上挑,平白的带了几丝媚意。
漫不经心的拨开郑凌云的手,轻轻笑道,声音却带了几分不屑,“你以为我愿意回来?要不是有东西落在这里,我才懒得踏足这块地方呢。”
郑凌云扫了眼杨碧绮满身的名牌,眼中折射出恨意,“杨碧绮,你别忘了,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
杨碧绮却好似听了天大笑话似的痴痴笑了起来,等笑够了才幽幽开口,“是啊,我该感谢你把我当成一颗棋子,用完之后就毫不留情的丢掉?还是该感谢你,为了利益想起我这颗废棋给我下药把我送到老男人的床上?”
说着抬手勾起郑凌云的下巴,“不过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不受你控制反咬一口吧。哦,对了,孙董已经答应我了,不会给你一分一毫的好处。”
看到郑凌云骤变的脸色,想到那段时间被她欺压的日子,杨碧绮笑的格外开心,“呀,真是对不起,害的你没捞到一点好处。不过不要紧,你还有这张脸,虽然人老珠黄,但扑上一层厚厚的粉,蒙混那些眼光不好的男人还是有效的。再不行,就去整个容,只是千万别选黑心医院,给整歪了。”
才从担忧中缓过劲来,又被曾经在自己脚下苟延残喘的杨碧绮一顿讽刺,郑凌云不断变化的脸可谓是精彩到了极点。
杨碧绮却还不过瘾,将一张银行卡摔在郑凌云脸上,“虽然你郑凌云不厚道,但我杨碧绮是知恩图报的人。卡里有一百万,还清你花在我身上的,绰绰有余。当然,要是不够花记得来找我,哦,不对,是求我。”
话落,杨碧绮心情大好的拿着一个文件袋趾高气昂的出了门,临出门前,看了眼手里的文件夹,缓缓的勾起了半边唇。
郑凌云一张脸黑的可怕,即便涂着层厚厚的粉也遮不住,忽的想起什么,转头跑进了屋子,在一摞文件中翻了翻,翻来覆去少了一份,想起杨碧绮手里的文件袋,郑凌云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可茫茫夜色之中,早已看不到杨碧绮的人影。
对着漆黑如墨的夜,郑凌云眼底一片恨意,“杨碧绮,你千万别落我手里,不然我让你死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