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徐舜华连擦也忘了擦。
今日……若是不死……
明明是对四皇子说的，为什么她会觉的是说给她听的。最后那他的眼神，她只是轻轻扫过去便不敢再看，明明已经是频死的处境，整个人落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却觉的他的眼神不像人，像一只凶残的幼狼，若是给他机会，他总要扑上去，凶悍残忍的把你咬的支离破碎。
原来八皇子失足溺水而亡的真相是这样的，应该已经没气了吧！落在水里已经半刻有余。她也算是四皇子虐杀手足的见证者，躲在这里看到了全部过程。
四皇子与七皇子都是皇后所出，五皇子是淑妃的独子，皇帝最喜欢的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是朝臣呼声最多的储君人选。而八皇子，不过是最无关紧要的皇子。
八皇子齐绍的生母本来是皇后身旁的宫女，却趁皇后怀着七皇子不方便侍寝时去爬床。皇后知道后动了胎气，皇帝自然心里有愧，把怨怼全推在宫女身上，连个封号都没有。在八皇子出身后，直接杖毙了她。
母亲同是宫女，身份低微。二皇子的生母就被封了才人，甚至因为二皇子得了皇帝的眼，不时还会去她宫里坐坐。而八皇子，七皇子因着在肚子里动了胎气，自小身子就羸弱，皇后恨他入骨。皇帝每次看见八皇子，便见他小小年纪阴沉着一张脸，那双眼睛望过来时像极了他的生母。皇帝亲眼看着八皇子的生母咽气，临死时一双眼睛死死的望着他，双眼里淬满了怨毒。
四皇子欺辱八皇子宫里无人不知，可是没有人理会，这世上多的是助纣为虐的帮手。她这个最憎恨皇家的人，自然也管不着……
徐舜华站起来，望着波澜平静的湖面，还是做不动无动于衷。或许，他还活着？
徐舜华猛的从复道旁的石梯跑下去，冲到湖边。四皇子连腰带都没有捡走，还绑在齐绍的身上，另一头被搁在岸边。徐舜华抓住腰带，使足劲把人一点点的从湖里拉上来。好在齐绍本身非常瘦弱，身子骨也长的也没有十岁孩子那么沉，徐舜华筋疲力尽的把人拉上来时，因此还有一点力气去拍打他的脸。
徐舜华还算镇定，无论齐绍是死是活，她已经是尽力而为。她忙用指尖去掐他鼻下的穴位，甚至用手压在他的腹部想把他喝进的水吐出来。
试过能用的法子，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她再伸手再去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这一上一下，徐舜华非旦不觉的热，反而心底里都开始泛着寒意。小心的解开绑在齐绍身上的绳子，她发现手已经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惧怕。如果，她方才去叫宫人过来，或是弄些动静出来，也许受了一些皮肉之苦，齐绍或许会活下去吧……
剥开他脸上杂乱的发丝，入眼便是一张长的十分好的脸。虽然白的渗人，甚至连双唇都白的如同纸一样。如果他活着，顺利的长大，这世间第一美男子的名头，哪里还轮的到别人。
徐舜华轻轻叹气，正准备起身离开，地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齐绍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极端的阴郁，正定定的望着她。
徐舜华心里毫无准备，吓的跌坐到地上。她倒不是因为齐绍突然活过来被吓到，而是被少年的那双眼睛吓的慌神。一时，她也分不清他是死是活，整个人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只有一双眼睛，双瞳黑沉沉的蕴藏一点光，明亮的吓人，犹如厉鬼一般盯着你。正午的日光照在身上，却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徐舜华很快缓过神，她本就出自习武之家，从前她便听外祖父有一种秘法叫作龟息术，人在水中也能呼吸。那么齐绍呆在水里一时半刻根本死不了，方才她探鼻息他也是用了龟息术才对。
方才心里的怜悯在瞬间消失的毫无影踪，徐舜华暗自嘲笑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给骗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碎叶灰尘。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紫红色的织锦的长裙，厚重的料子上沾上水也不过微微发暗，正午的阳光好，一会就干了。
徐舜华转身准备离开，地上的人猛的坐起来，抓住她的脚踝。
“你看见了！”齐绍抬起头，盯着她的背影。因着在水里泡久了，声音低沉破哑，难听的让人冒一身的鸡皮疙瘩。
徐舜华知道齐绍说的是她看见他被欺辱，哪怕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心里也是极为介意的。呵，看见了又如何？
徐舜华心里嗤笑，注意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放在脚踝处，他的手隔着素纱袜抓住她，好像一条冰冷冷的蛇死死的缠上，她的尾椎骨泛着凉意蔓延至全身。
徐舜华转身后，尽量忽视心里的不舒服，平静的望着他：“与其担心我看见刚才的事情，不如想想是我救了你，这么久也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你掉在水里，哪怕你会龟息之术，时间长了也会溺亡。”
最后提起皇帝的儿子们，关于八皇子，只有一句不甚失足溺水而亡吗？
“我以为你会继续无动于衷。”齐绍并不没否认他用了龟息术，目光中泛着冷意。
徐舜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从一开始她是打算不管不问的。而在她心里，他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不过在刚才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不想让他的尸体泡的太难看而已。他在这宫皇里，怕是活的连最卑微的宫人都不如，又凭什么指责她冷漠。
少女一头青丝梳着单髻，那小指大小的明珠颗颗串连，套在发髻外，莹亮如雪。此时因为气恼，两颊飞上一抹绯红越发衬的肤如细瓷。越想越是恼怒，她便嘲讽道：“若不是我把你从水里拉上来，你的身子泡肿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八皇子！”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齐绍放开她的脚踝，从地上爬起来，衣裳上不时有水珠滴到地上，他踩着带着水迹的步子，站到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