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来临的时候,气温早就热的不像话了,街头巷尾的寒暄里一遍一遍重复着今年是历史上最热的一年什么什么的,若是较真翻翻往年的气温曲线,也不过如此。
莫悲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叹气,不知道是叹了多少次气的时候,旁边驾驶位上的Calvin忍不住敲了她的脑壳。
“干嘛?”她扭过身子,撅着嘴巴问道。
“又企图修补臭氧层呢?”
“Calvin,夏天来了。”
“然后呢?”
“夏天啊,多么伤感的一个季节啊。”
“不是应该是秋天吗?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别那么狭隘,不是还有‘我言秋日胜春朝’的吗?你看这些小虫子小花的,好不容易挨到夏天,美丽着肆意着,一生的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迎来了,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挨得到秋天,甚至没有什么计划,终是要落的,终是要死的。越是美丽越是活跃,就越是让人想起终是要失去的。夏天,看起来是希望满满的,实际上是死亡前的繁华,都是虚的,都是骗人的。”
“这种观点哪里比秋天是悲凉的不狭隘了!生命就是无限循环的,有生有死,在个体看来是单个的生死,整体来看是生生不息。”
“你还较真了。哈哈哈,我瞎说的而已。”
“你别闹了,今天可是一个决定我们关系的重要日子,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明明我一个人决定就可以了,你非要去见他们,有什么意义呢?没事给自己找事。要见你自己一个人见啊,为什么偏偏要拉上我。”
“我自己去见你爸妈算什么?姑奶奶,你就行行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坐那就行了,一直拖下去说什么也是我们做晚辈的错。”
“我就算什么赶在前面也是错,没差的。”莫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弱,她想到要回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将自己缩在座椅中,失了魂一样的发呆。
Calvin斜眼瞥见她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好还是讲些别的好,一时语塞,横下心狠踩一脚油门。
莫悲,我是为了你好。他想,如果不迈出这一步说什么你的幸福也打了折的,不管多么曲折,我都想给你最完整的幸福。这次他想陪她一起战斗。
Calvin他根本就不会明白!莫悲想,他不了解他们。我不想我的婚姻打上任何折扣!而我的家庭一定会使我的幸福蒙尘的,别去找他们好不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幸福,他们只在乎我会不会让他们幸福,这场仗不管怎么打,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打输了,从此一无所有,比之前还要痛苦,打赢了,再回头看这场婚事,已经在战役中遍体鳞伤了,无数个大口子裂在上面,变得丑陋,残缺,这样的幸福我一点也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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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家门口,她好害怕,强装着镇定、无所谓,敲了门。Calvin站在她身后,两手满满的全是所谓的见面礼。莫悲对这一习俗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寒暄总会说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什么心意?又不是真的多熟悉,多关心,想要不计一切的温暖您的生活,说到底还不是想要不计一切的获得更大的好处。用金钱换来的物质再去换情谊,于是金钱与情谊之间也被画上了等号,情谊也变得庸俗起来,这样的情谊让她的汗毛一根一根全都站了起来。可是如若没有这样的“礼物”,那进门当下就成了亏欠,成了错误,人家要是给你情谊,那是人家大度能容,若是不给你好脸也是理所应当。于是就顺了这约定俗成的小径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现下这礼是什么?表面看上去是奢侈品,是高档品,实际上是结亲的敲门砖,是女婿,是闺女的能力。礼物是高档品,女婿也就是高档品,在别人口中就成了被羡慕的对象,就是长脸的,优秀的。然而莫悲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功夫为了在别人眼里是幸福的。
她绝望的扭过头看Calvin,他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礼仪化,说是生硬也不为过,想想看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莫悲也吸了口气,在门打开的瞬间将所有的恐惧化为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