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吃过晚饭后,乡亲们都三三两两地搬着小凳子来到这里,早早地就开始了等待。
整个场上热闹非凡。深邃的天空中,一轮明月正以饱满的姿态俯窥人间。
元舞悄悄地溜到大篷车后面,看见小小正在换衣服。
脱下宽大而破旧的衬衫的小小,又变成了那个漂亮的、娇小玲珑的女孩。粉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她明显发育不良的身体线条,胸前有两个小小的花苞,欲放未放。
元舞想叫她:“小小!”
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却听到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小小,衣服换好了?准备上场了哟!第一个节目就是你的。”
“换好了!”小小用底气不足的声音回答这个男人。元舞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害怕。
“嗯。”那个大胡子的男人走过来,用手托起小小的下巴,“好好表现!师傅不会亏待你的。”
小小不敢再说话。等大胡子男人一走,她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小小!”元舞叫她。
“哎!是你呀!”小小很高兴见到元舞,“你也来看我演出,真是太好了!”
终于开始演出了。第一个上场的是小小,她舞动着灵活的肢体,柔美的高难度动作在她身上竟是那样简单。她姿态优美地站在钢丝上,把一个又一个陶瓷花碗往上抛,再用头稳稳地接住。钢丝那么细,她仿佛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观众看得哗声一片,可是她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灵活地抛碗、接碗,身体优美地翻转······
“好!”
“好!”
“真是太好了!”
围观的人们纷纷鼓掌。
元舞拿着一张小凳,紧紧地挨着奶奶坐。
“奶奶,小小表演得可真好!”
“那当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元舞,你跳舞可不能松懈,得向小小学习。”
“她脖子上那个银项圈也很好看。听说项圈内侧还刻着个‘宋’字,小小说那是她爸爸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元舞向奶奶说起了这些。
“呃······”奶奶说,“看节目啦!别关心些没用的东西。”
接下来的节目是穿火轮。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出场了,只见他在场上翻了几下,就往一个火轮中钻过去,接下来还有一个火轮,他又顺利地钻过来。但是,在他往回钻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把火轮撞翻在地。
观众们发出一片惊叫。因为男孩在把火轮撞翻的同时,也把一点火苗带到了自己的演出服上。好在,他就地打了几个滚,身上的火终于灭了。
演出出了一点意外,大胡子匆匆忙忙跑过来,把场地重新布置了一下,接着又开始下一个节目了。
刚才表演失败的男孩子呆呆地站在一边,元舞就着灯光看到他脸上满是灰尘,但比灰尘更多的是恐惧。
一瞬间,元舞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安慰一下这个男孩。她想告诉他,失败乃成功之母。她还想告诉他,没什么,谁能保证自己每次都成功呢?
元舞的确没有心情再看下一个节目了。她悄悄离开奶奶,来到大篷车前,对男孩子说:“别怕,演出失败不是你的错。”
男孩子突然哭了:“姐姐!”
“咦,我可是第一次见到爱哭的男孩子啊!快别哭了,别哭了!”元舞最怕看见男孩哭了。
“哎!小成,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哭!看等会儿师傅过来不骂死你!”原来是小小匆匆跑过来了,“快去洗把脸,把这烧坏的衣服换了。你后面可还有个节目。还有,我告诉你,等会儿师傅骂你什么你都忍着啊!不要顶嘴!”
“我知道了,谢谢小小姐姐。”男孩听话地跑到大篷车上换衣服去了。
小小无奈地对元舞说:“没办法,烧坏了一身演出服,等会儿师傅肯定会发火的。小成怕是逃不过一顿打了。”
“还要挨打啊!”元舞大叫道,“你们师傅也不能这样吧?凭什么打人?谁能保证每次演出都顺顺利利的啊?刚才那么危险,人没受伤就算是万幸了······”
“元舞······”见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小小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求求你,你就别再说了,让师傅听到了他会更生气的。他会把这些气都撒在小成身上的,到时候小成就遭殃了!”
“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反抗意识啊?”
元舞很想拉住小小再跟她说点什么,可是小小急匆匆地说:“我也还有节目。元舞,算我求你,别说了,就算你为小成着想一下。”
真是离谱!明明没有犯错,明明受了惊吓,还非得低三下四的接受惩罚?不懂杂技团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们平时过的就是奴役一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吧!
对,就像小小之前说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东西真是好,习惯成自然。
可是元舞不习惯。她得告诉男孩子,这事儿要反抗,不能按小小说的来,忍气吞声,是懦弱的表现。
“咦,姐姐,你怎么还没走啊?”换好衣服的小成从大篷车上走出来,问元舞。
“你怕你师傅吗?”元舞问。
“怕。”小成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为什么要跟他们出来演出?你不回自己的家吗?”
“家?”小成黯然了,“家在哪儿?”
“小成!”是大胡子在凶神恶煞地叫他。
小成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回答:“师傅!我在这儿呢!”
“你还不快点过来!接下来该你蹬大缸啦!你听好了,这回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嗯!”小成也来不及再和元舞说什么,匆匆忙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