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一度是她三番四次踏足的地方。跟着祁颂唐走在住院部的大楼,阵阵的胃酸在喉咙口翻滚着叫嚣,每一步的前行都在加剧着她憔悴的面色。回忆起初还万般地自我鼓劲,没事的,一会就好。可坚强的意志也克制不了身体的状况百出,她捂住口鼻,扯了扯祁颂唐,低弱无力地问他:“能不能不去了?”
祁颂唐微微打量了一下她,面上毫无血色。他蹙眉停滞,似在认真思考着她的诉求,片刻,语气冷硬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回忆下意识地把抚摸肚子的动作改成了抓扯衣服,他们刚刚因为要不要孩子的事情大吵一架,她不想触碰伤心事。撇了撇嘴角,回忆不打算再做解释:“没事,我们走吧。”看着祁颂唐微怔的样子,她擦身超过了他。想必,他是不知道自己的难过的。
走到血液透析室时,宋祁颜已然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表情写着隐忍的痛苦。回忆停在门口怯步不前,里面的一张素颜上染着一层黑魆魆的肤色,眼底青黑尽显,像是在鬼门关闯过的人,被黑白无常锁住魂魄,所以生气全无。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血液从她的体内汩汩流出,通过管子进入冰冷的仪器,又从另一个管子回流到身体。鲜活的生命,居然要靠外界的动力来维持生存。无穷的悲悯在眼底流动,胃里的不适感也在无所畏惧地肆虐。
“她可怜吗?”
祁颂唐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之声,惹得她的心生生地颤了一颤。回忆抬头,他侧身而立,双手插在裤袋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肃杀狠戾之气,那是痛恨的眉眼。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回忆生硬地转过头,眼神盯着不知名的某一点:“但愿姐姐能够过得快乐。”无以诉说,只能祈愿。
“没有健康,需要快乐做什么!当年,如果罗诚岩能够遵守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职业道德,姐姐她就不会……”嘲讽却又无奈,祁颂唐愣了愣神,转而问她,“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
回忆鲜见地见到他大起大落的神情,生动地感染着她。握住他的手,她试图安慰道:“都过去了。”
呵,说得轻巧!“不会,迟回忆,我祁颂唐这辈子不会原谅这个伤害我家人的人。”祁颂唐甩开她的手,兀自进了病房。
他的力气很大,回忆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靠在了墙上。她是在里间的透析结束后进去的,一心盘算着慰问过宋祁颜后就逃离这个地方,否则子宫里成形不久的胎儿会不停歇地和她抗议。
意想不到的是,宋祁颜叫住了她,就在她打算先行一步的时候。“回忆,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两家一块儿吃个饭吧。”宋祁颜虚弱地问。就在昨天,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件的内容悉数关于回忆,将她的一切交代的清清楚楚。她,所料没错。
“啊?”对于小姑子突如其来的盛情邀约,回忆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事情向来不是由她做主,看了看祁颂唐,他好像没有在听,算了,那就自己来权衡吧。“好的,我问一下他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