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梵婚前也曾设想过自己的新婚,也担忧过新婚夜见着那人时的情形,却不想会是如此,这让他既松了口气,又倍感晦气和凄清。
没有礼乐,不设宫宴,就这么安静的被抬进宫来,明明是婚礼,可周围所有人都是带着悲伤情绪……
妻主没来,既没人带他去拜祭博家列祖列宗,也没人来与他一同喝下交杯酒,吃下合卺宴,完成这大婚礼仪……
若不是宫侍们一口一个凤后的叫着,若不是他已接过铸着他闺名的金册玉印,他真不敢确定自己还算不算是那新帝的正夫,大耀朝的凤后。
颜墨梵只得自已伸手扯下盖头,被宫侍请到桌前,一个人吃着本该与妻主同用的一桌合卺宴,而宫侍们在凤后用膳的同时,口中唱着吉利话,为凤后撒帐。
“福儿和禄儿留下伺候,其他都下去吧。”在宫侍们的服伺下脱去大红嫁衣,颜墨梵遣退殿内所有宫侍,只留被宫中派去的教导宫侍严格调教后,准于入宫为凤后随侍的福儿和禄儿服伺。
见殿内只留福儿与禄儿,颜墨梵走到床前,猛得一把拉起宫侍为他安置好的大红百女丝绣珠光缎喜被,将才刚撒上的花生桂圆等物,抖落到白玉镶金琉璃彩地板之上……
“主子,您这是……”福儿担扰的轻喊出声,他想主子是气急了,今日明明是他与陛下大婚,偏偏遇上先皇头七,洞房花烛夜竟是被这样冷落,但也不能将这些个利吉物抖落呀。
“不想招虫。”颜墨梵一手将喜被丢到床上,蹙眉道。
“主子,您看明日奴侍要不要去四处走走,瞅瞅看有没一两个套的上话的宫侍,以后就能多探探这宫里的事……”禄儿机灵讨巧,善于与人搭讪,之前颜家,各院的消息他都打听的到,可今日刚进宫,就觉这里与家中不同,森严得很,宫侍们个个几乎不说话,在这宫里探消息估计比家里难得多了。
福儿也点头表示赞成,遂而转向颜墨梵问道。“主子,奴侍想明日开始,瞅瞅咱这宫里,有哪些个既机灵又听话的宫侍,挑上几个仔细调教,主子初来乍道的,没几个自己人怎么成……”
“行了。”颜墨梵刚离了父亲,来这陌生地方,又撞上这么个婚礼,心里本就难过,再被两个随侍一人几句的嘀咕,更是烦躁不已,厉色的轻声将他们喝止。虽然俩个随侍话都没错,但这些还不急于一日两日,宫中生活将是什么样,他现在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先适应上几日再说。“这些都不急,先站稳了脚再说,你们之前可将这宫里的规矩之类的都记住了?从明日开始,举止言行不可有半点行差,切莫被人拿捏住了。”
“主子放心,我们可是被那些个训导爹爹捉着,训了近三个月才准入宫的,必不会让人笑话了去。”禄儿立刻表态道,福儿也在一旁点点头,他们都清楚,他们要被人拿捏住错处,那可就是损了主子的威仪了。
“我想歇息了。”颜墨梵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
两位随侍立刻上前,为他脱去中衣后施了个标准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礼。
寝殿内殿珠帘被放下,外殿大门被掩上。
颜墨梵一个人静静躺在这富丽堂皇的巨大凤床上,睁眼盯着那绣着繁花却轻若云雾的金丝纱幔,淌出泪来。
不知父亲可曾睡下,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盯着那床幔上的绣画,想着相依十数年的人来……
自已入了宫,估计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不知父亲会不会被颜景清和刘侧夫几人欺负,自己只要能坐稳凤后这个位置,能让母亲、让颜家出人头地,后院的那些人应该也没胆敢对父亲怎样吧……
要等先帝七七过后,后宫君侍才能接见外戚,要等那么久……
好像丧仪期间,可以宣三品以上诰命,在丧仪期间入宫为先帝哭灵吧,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见着父亲……
明天,明天会是什么样,该做些什么,要不要去为先皇服丧,对了,好像后宫中还有先皇的君侍和皇子皇女们,明天要不要见见他们……
还有那个还未见过面的妻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疯了,躲都来不及,还想她干嘛,管她什么样……
如何既不用见她又能坐稳凤后之位呢,她也应该不想见我的吧,这样最好……
颜墨梵忽然间自嘲的笑笑,就这么一段一段的胡思乱想着,竟也不知不觉的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