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园的路上,锦笙默默地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逗他,“怎么了,当初人家贴上来的时候,你担心人家粘着你。现在人家不答应,你反而失落了吧?”
锦笙笑笑,“嫂子又拿我开涮,我怎么会失落,我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她不答应,对我对她来说都是好事,没什么可失落的。”
“难道你心里对秋野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就那么讨厌她?”我问。
“那倒也没有,只是她真是太小了,不管她如何聪明,她年纪也就只有那么大,有些事总是不可能考虑得很周全的,必须得让她年龄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考虑得更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作出的决定,都是不靠谱的?都是不成熟的?”
“也不一定说是完全不靠谱,但肯定是不够成熟的,我们十七八岁的的那些想法,现在回头去看,有多少是我们赞成的?别看秋野现在那么热烈,没准过两年她就后悔了,我要真是和她结了婚,那完全是有哄骗小姑娘的嫌疑。这种年龄的姑娘,得给她们后悔的时间。”锦笙说。
我忍不住想笑,“人家是要嫁给你,可现在你倒把自己弄得长辈似的,这画风好怪。”
他也笑,“我的年龄和秋野相比,那本来就是叔叔级别的,这有什么好怪的。本来就应该给她反悔的时间。”
“那我可以理解为其实你还是挺喜欢她的?”
“说不上喜欢,只是她待我确实不错,我又不是石头人,人家待我不错,我又岂能没有一点感觉。嫂子就别总是拿这件事取笑我了。”
“好吧,那不说这件事了,只是这一次你和秋野没结成婚,代子又要失望了。不知道她会发多大的脾气呢。”
“管他呢,她爱怎样就怎样吧。”锦笙说。
事情的变化总是让人觉得赶不上。
就在我们担心代子又要找我们麻烦的时候,却传来消息,代子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代子生病,我们当然要去探看,这是肯定的。但奇怪的是,代子却让我们不急着去。说等她通知,她不通知,就不准我们去。
探病还得等病人痛知,这事就蹊跷了。
不过那个老妖婆本身也不讨喜,她不让去,那就不去。我们也没想过要着急去看她。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秋野来了。一脸的愁容。
昨天她拒婚的时候,还一脸的春风,现在却愁成这样了,我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代子的病情很重?
代子要真是死了,对我们来说那当然是好事,她对我们的控制就可以解除了,可是看到秋野那副样子,我希望她不要那么严重,毕竟她是秋野的亲人。
“二小姐,夫人的病很严重吗?”安明问。
秋野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我心里就更加慌了,心想难道代子已经挂了?
“怎么了?夫人很严重吗?严重到什么程度?”安明问。
“不知道。”秋野回答得更加离奇。
一时间我们都有点懵了,这什么情况?她妈妈生病了,她竟然说不知道?不知道透露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信息?
“妈妈不让我们去探病,谁都不许去。”秋野说。
“连二小姐都不许去?这又是什么情况?我们以为只是不让我们这些外人去,原来不仅是我们不让去,连二小姐都不让去?这就真是太奇怪了。”安明说。
“是啊,我也觉得非常的奇怪,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才想来请教一下你们的意见。”秋野说。
我看着安明,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但他摇头,“这件事我们也很奇怪,不知道夫人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而且也不敢冒然作出判断,现在夫人在医院由谁陪着?”
“只有楚原,妈妈有专门的私人医生,一般的小病都是让医生直接到家里来看,但这一次妈妈是自己去的医院,而且一去之后就将医院封锁了,不许任何人进入,不许任何人探看。我们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秋野说。
“夫人生的是什么病?是突然发的病吗?发病时有没有人在场?”安明问。
秋野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和妈妈住在一起,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妈妈已经住到医院去了。我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那应该没问题,夫人不让去探看,应该也有她的道理。这事不急,慢慢等消息吧,夫人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安明说。
“那如果妈妈那边没有消息,我就一直等?”秋野说。
“那只能等,二小姐总不能带人强闯医院吧。会有消息的,夫人心思慎密,肯定会有她自己的安排。我们就听他的命令就行了。”安明说。
秋野走后,我们一群人也聚在一起商量,都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
袁小刚说,“老妖婆肯定是得了什么怪病,快要死了,因为担心这段时间内有人要对付她,所以才封锁医院,老妖婆仇人多,所以要防备着。”
这种说法听起来也有些道理,但又好像太过牵强。
安明不同意,“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老妖婆这一招就太低级了,绝对是昏招,她如果自己时间不久了,那她应该把最信任的人召到身边,交待后事才对,怎么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排斥我们也就算了,她还排斥秋野,这就说不过去了。”
“那或许她连秋野也不信呢?秋野一向不听她的话,这是事实。”袁小刚说。
“就算是她不信秋野,可秋野毕竟是她女儿,这个时候她怎么也应该信她女儿,不然说不过去。”安明说。
锦笙在旁边插话,“我倒认为,这恐怕是代子的一个什么阴谋。”
“什么样的阴谋?”小刚问。
“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代子忽然患病,然后封锁医院,就什么人也不看了,这样她给人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什么?”锦笙说。
“是什么?”小刚问。
“你不是说出来了嘛,传递的信息就是她重病了。连你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如果是这样,那她还能隐瞒得住吗?连你这样的智商都能猜得出来,那别的聪明人能猜不出来?”锦笙说。
“有事说事,别拿我的智商开玩笑好吧?”小刚不干了。
“所以锦笙的意思是,这是代子玩的一个障眼法,她就是要让大家认为她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她要让那些平时想动她的人冒出来,然后她看清楚到底谁是她的仇人,再给予重击。”安明说。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锦笙说。
“我认为很有道理,不过如果她真是这样想的,那她这招也是昏招。她的敌人是明显的,根本不存在潜在的敌人,所以她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做。就松野和莞香那样的,能上她的当?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嘛。”安明说。
“或许她认为她的潜在敌人是我们,不是其他的人。”锦笙说。
“如果她是这样想,那也就是想把我们引出来了,可是我们她也引不出去啊,我们根本不会主动向她发动攻击,我们要是那样做了,就算是成功了,我们一样的逃不出泰国,到时松野和秋野都不会饶过我们,所以她还是多此一举。”安明说。
“所以这怎么想都不合情理。”锦笙说。
“小暖的意思是怎样?”安明问我。
“要我说这事我们根本不必在意,反正代子生病也不是因为我们而生病,她也怪罪不到我们,所以她怎样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行了。代子这种小伎俩就让别人上当去,我们不管就是,说不准她真的是生了病也不一定呢。”我说。
“好,那就先等等看。”安明说。
我们等的选择很显然是明智的,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楚原忽然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去医院探看代子。
我还特意问了哪些人可以去,楚原说,我和安明还有锦笙都可以去。而且我们三人必须要去。
时间是晚上六点,代子只在那个时间里见人。
于是我们五点半就到了医院门口,发现松野也在那里。
“我姐姐生的是什么病?很严重吗?”松野一见我们,就着急地问。
“我们也不知道呢,夫人一直不许别人来探视,我们也没见着。”安明说。
“你们不都是她的人吗,连你们也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这怎么可能?”松野说。
“二少爷你还是她亲弟弟呢,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锦笙笑着说。
“看来我这个姐姐真是越来越神秘了,什么情况都不让人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松野自言自语地说。
“她规定了时间的,一定要等到六点我们才能进去呢,是什么情况,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安明说。
“安明兄怎么看这件事?你认为我姐姐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有什么想法?”松野说。
安明立刻装糊涂,“应该是真的生病了吧,可能还病得不轻,不然她也不会不让人进入医院,希望夫人平安才好。”
松野笑了笑,“这恐怕不是安明兄的真心话吧?”
——
安明也笑,反问:“那二少爷认为我的真心话应该是什么?”
“安明兄心深如海,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根本就看不透。”松野说。
安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时楚原从医院里出来,说可以进去看代子了。
快进医院的时候,有人拦在过道里搜身,不许人带武器进去。松野的仓也被下了。
这让我们心里都蒙上阴影,明明是来看病的,却搞得这得这么严肃,这是搞什么?
进了病房,代子躺在床上,手上却没有挂水,而且头发打理得很整齐,看想来并不像是病人的样子,而且脸上好像还有难得的喜气。
我和安明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更加的疑惑,觉得今天这件事的确是很不同寻常。
代子示意楚原扶她起来:“我身体突然不好,让各位担心,谢谢你们来看我。莞香呢?她怎么没来?”
听这话的意思,她也通知了莞香来探病,只是莞香没有到而已。人生病时都想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在身边,并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仇人在身边,而代子似乎是恰恰相反,她和莞香一向不合,现在她生病了,竟然想到的是莞香没来探病。
“大姐哪里不舒服?”松野问。
“医生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我也不太会说,我身体一直不好,毛病不断,主要还是心里的问题,都说心病要用心药医啊。”代子说。
“我们是夫人的手下,夫人如果有什么事,尽管让我们去做,不用憋在心里。”安明说。
“我的心病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我是长野家的长女,本来应该为家族负起更多的责任,可我偏偏又身有残疾,主是因为有这身残疾,诸事不顺,处处受人压制,受人欺凌。”代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真是所谓的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了,代子身有残疾不假,可要说是她处处受人压制,处处受人欺凌,那简直就是说反了,从来只有她压制别人,只有她欺凌别人,谁能压制她?
而她现在说这些,那又是什么意思?肯定不会是随口说说而已。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因为她是病人,所以也没有人因为她的话而提出异议,但也没有人赞同,都听出她话里有话,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代子见没人接嘴,于是自己接着说:“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就安心地辅助家里其他人为家族做事就好,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安分守己,从没有有什么越距行为。”
还是没有人说话,代子唠唠叨叨说了这么说,好像是在为她自己的过去作个总结,但又好像不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很高,把自己说得很规距很无奈的样子。但事实上她到底有多嚣张,所有人都清楚。
“我只是想安份地做人,可是就有人偏不让我痛快,我有什么办法?先是花玲背叛我,那可是我亲女儿啊,她竟然都背叛我,想让我死,她要是没有人挑拨,她能那样做吗?后来又是渡边,我可是他亲姐姐啊,他竟然也想我死。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是残疾人,他们认为我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所以他们才如此放肆地攻击我。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可怜人,经过这两件事后,我更加的缺乏安全感,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陷入家族争斗的黑洞之中,而且最后被害的人肯定是我。”
听到这里,大家好像已经明白代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了。只是还不太确定而已。
“姐姐放心,家族争斗,以后就不会再有了,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不用争斗,一家人好好守着菊花社的基业,没必要斗来斗去,自己斗个没完,最后还不是外人得益。”松野说。
代子点头,“这也是我想的,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就能做到的,人都是有贪欲的,因为利益的事,大家会忘了亲情,忘了其他很多美好的东西。”
代子今天可真有意思,瞬间又变成了文艺范。这可是以前从来也没有过的事。
“那姐姐认为要怎样,才能让你安心?”松野说。
“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办得到,你是长野家的次子,你当然应该担起更多的责任,所以有些事只有你去完成,才能彻底地化解家族潜在的内斗危机,所有的事情,只要你愿意答应去做,就不会再有其也的问题了。”代子说。
“那大姐到底要我做什么?”松野说。
代子并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渡边是不行了,他本来就是没用的人,踢出去就踢出去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你,你是家族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你明白吗?”
松野皱眉,“我从来也没有主动攻击过家族的任何成员,所以我不明白大姐的意思。”
“你现在是会长有力争夺人选,只要有你在,很多人就会倒向你,也有很多人会倒向我,这样一来,必然又是分成不同的势力,分成不同势力的结果当然又是无休止的内斗,只有我们中的一方力量消失,那内斗就可以真的避免了,是不是?”代子问。
“所以大姐的意思,是要我退出江湖,退出菊花社?”松野说。
代子摇了摇手指,“不,你退出没用,你要是退出,支持你的那些人就会挖空心思去考虑如何把你扶持起来东山再起,这样的话,内斗依然难免。”
“所以呢?”松野的脸色已经变了。
听到这里,我们大家基本上确定代了的意思了。
果然,代子的破锣嗓发现嘎声:“所以松野,你只有去死了,你死了,就再也没人和我争会长的位置,以后长野家族就平静了。”
松野愣了一下后,大笑起来。“大姐说了这么半天,就是想要我去死?”
代子叹了口气,“让你去死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只是想让家族安宁下来而已,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松野收住了笑,“我理解大姐的苦心,大姐说的没错,要是我死了,长野家族基本上上就不会有争斗了。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家族里最好斗的人,其实是大姐你,大姐不想争斗再起,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却非要我死?”
“我不能死,我是长野家族的长女,现在父亲行踪诡秘,虽然说偶有亮相,但状态奇怪,以后菊花社恐怕很难再靠父亲了,所以我这个长女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莞香那个贱人一直对长野家的基业心怀野心,本来早就应该除掉她的。可是松野你却不肯对她下手。如果我死了,那莞香就没有人来对付她了,所以还只能是你去死。”代子一本正经地说。
这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姐弟俩都劝说对方去死,然后还长野家一个安宁的环境。可是大家又都知道,谁会愿意去死?
“大姐这场病一直生得奇怪,原来不是你生病,只是想给我设一个死局,把我除掉是不是?”松野说。
“我知道你会配合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死了,我会拼尽全力振兴菊花社,一定会菊花社重新成为亚洲第一社团。”代子说。
“如果我不答应呢?大姐是不是在洗手间里准备了大量的仓手,准备将我打成筛子?”松野问。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这样残忍地对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让他们二对一。到时我会告诉外界,你和他们两位在这里因为口角而打斗,最后你身受重伤,抢救无效。我当然是没有责任的,因为我不让你们带仓进来,就是不想你们发生争斗,但没想到你们还是徒手就打了起来。”代子说。
老妖婆的意思,是让安明和锦笙就这样徒手对松野,然后将松野直接打死。锦笙和安明都是打架高手,只要他们全力以赴,把松野当场打死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招真是够狠,不用仓,直接徒手打死,那得有多惨烈,简直不让人不敢想像。
“大姐,你是有多恨我,竟然给我安排了这样结束生命的方式?”松野说。
“我说过了,我不恨你,我只是以大局为重,不得不这样做而已,也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会好好安葬你的。我会让法师为你做七天法事,让你安息。”
松野大笑起来,“我被人活活打死,我还能安息吗?姐姐真是够狠,我以前还一直在犹豫我们要不要相斗。现在看来,我是应该提前下手的,大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根本就不应该存任何的幻想的。”
代子也笑,“怎么死法并不重,反正都是死,以后我把菊花社发扬光大后,一定不会忘了弟弟你的贡献。”
“可是大姐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听你的,将我活活打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难道大姐不知道?”松野说。
“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要让他们徒手打死你,让他们永远撇不开这件事,他们必须得听我的,不然他们自己也会有麻烦。”
代子一挥手,楚原掏出了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