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将被押下去时,那些士兵看得诧异,纷纷上前相拦求情。丁将军更是盛怒,将马鞭甩在他们脸上,“谁再敢拦,军法处置!”
一时众人愤然,孙副将喝声,“还不快退下。”
众将士这才忍气退开一条路,孙副将每走一步都觉脚步沉重,这一退,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怜他们利安的百姓,就这么给这些王八羔子垫脚了。
将那碍事的撵走,连安王扶着马车哆嗦道,“现在可如何是好?那些乱党到底是从哪里杀来了?”
丁将军说道,“那探子不是说了吗,从云安渡口来了,我们赶紧杀回去,将他们通通堵回岸口,让他们下去喂鱼。”
连安王向来没主意,这次也不过是受命督军,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就同意了。
于是刚从那边跑来的八万人,又调头回去,跑得两腿酸软,口干舌燥。才行一半,后头又有快马跑来,一人急声,“将军不好了,叛党在埠丰登岸,正率大军攻城。”
丁将军一个惊神,马蹄急停,差点从马背上摔落,狼狈不堪。八万将士已是疲累不堪,被前后夹击的消息瞬间传遍,一时军中大乱。丁将军连喊两遍,都无人住口,更是吵得心烦。
连安王再顾不了那么多,探头对车夫说道,“赶紧跑,乱党太狡猾,落到他们手里,我就得死了。”
知府也不言语,赶紧逃命才是紧要事。倒是丁将军还有点良心,不想弃城,“王爷大人三思啊,要是就这么走了,朝廷怪罪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那能怎么办?”
突然军队中陆续有人传声“将军要逃了”“王爷大人都要走了”“这仗到底还打不打?”“打什么呀,这银枪我都拿不动了,瞎指挥,孙将军在屁事都没”……
丁将军耳尖,听见这妄言,心中不满,转念一想说道,“我们城中还有一万人,各路关口都有人守着,统共十三万人,竟被不足三万人的军队打败,日后传出去,哪里还有脸做人。不如率兵回城吧。”
那两个能说事的都没了主意,只是此时逃走,也是死路一条,他们就不信自己这么多人竟然会败,这才留了下来,千叮万嘱他速速解决,不要弄得这样狼狈,实在丢人。
丁将军沉思一番,说道,“兵分两路,四万人随我去埠丰,四万人去云安。定要将他们半路截击。”
军令刚出,被押在车里五花大绑的孙副将差点没晕过去。八万将士埋伏半天已腹中饥饿,如今来回奔波,尚可对付那三万乱党,可这一分开,士气大减,更容易被奇袭。他骂骂咧咧,一会有人撩了帘子,“孙副将实在是太吵闹了,将军让我们将您的嘴封了。”
麻布团子将他的嘴塞了个严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将军将队伍分成两批,想着就算哪边来人,四万人对付他们足够了。这样一想,心里十分安定。行军一里,那参军骑马上前,“将军,将士如今都已疲累,将军稍微放缓脚步吧。”
丁将军说道,“走了个孙副将,你又来掺和。将士累?本将军就不累,谁敢慢半步,就跟孙副将一起坐车去。”
孙副将被绑成了一颗粽子,这事全军上下都知道了。参军不敢多言,继续骑马同行。
又行一里,仍不见叛党,这已快到渡口,人呢?难道又是假消息?
前方宽广浅河,正是十月天,北方天凉,晚上河水更是冷得彻骨。马入水中步伐也放缓些许,后面入水的兵卒棉靴湿透,步子更沉。又过半里,皆是疲惫。又困又累又冷,士气已不见。
正当疲乏之际,突然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响声,从那百丈外涌来成千上万的黑影,犹如撒网收网般,将他们圈起。
丁将军大惊,急声,“乱党来了!不要慌,速速迎敌。”
连安王往外面一看,黑压压的数不清的人影正往这边聚拢,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带领埠丰登岸的是许广和陆正禹,领有两万士兵。因准备齐全,身穿棉袄防寒,出发前又吃饱喝足,喝了小酒暖胃,埋伏半个时辰,精神亢奋。反倒是那利安将士,个个已无气力,这黑暗之中又不知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惊慌之下,更是溃不成军。
许广高声,“若举旗投我军者,可保自己安康,也可保家人安康。编入我军,赏银二十两。如若负隅顽抗,此处便是你的乱葬岗!”
丁将军恼怒道,“大胆乱党,休要蛊惑军心。”他向后嘶声,“自古叛党都有歹毒之心,怎会放过你们的家人,他们最多不过三万人,我们四万人如何能束手就擒。”
众人皆是应声,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叛军入城,否则非得屠城,那家人都不得安康。
士气大涨,已紧握银枪,箭在弦上,骑兵也已摆阵。千军一发之际,又有人快马来报,“将军,大事不妙,大人率领的四万余人被叛党埋伏,全军已降。”
丁将军两眼发黑,“胡说!这边两三万人,那边哪里有人还能降服四万人?”
“千真万确,那叛党首领收了我军,没有开杀戒,反倒是领兵回城,和气得很。”
全军闻言哗然作响,丁将军此时才看清这人,怎的这样面生。再想想那去云安渡口的四万大军,按照路程和时辰来算,哪里有这么快。这人根本就是在造谣,他提起剑要斩杀这人。
都副尉一瞧,立刻闪开,骑马往后狂奔。丁将军怒火中烧,当即提剑狂追。都副尉便在前头喊道“将军要走,速速让路”。
丁将军这才知道中计,急忙停下马,可那士兵已听见,本就军心不稳,此时见将军要逃,更是全面崩溃,军心瞬间坍塌。未和敌军交手,已自乱阵脚。
许广见时机已到,和陆正禹交换眼神,军旗一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