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华带许通判去察看了各处河堤,将那有损坏需要加固的记下,等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刚进家门,管家就说府里来了贵客,一问是谁,竟是那永王爷来了。
他心想是为了白天罚他家奴的事,生怕他迁怒家人,也顾不得鞋子裤管还沾着泥,便急忙往大厅过去。
还在门外,就看见一人被绑着跪在地上,面色不佳,唇已露白,想必是许久没有喝水了。他偏头瞧见自己,就哭喊着往自己磕头,“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背后嚼舌根,污蔑您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谢崇华正诧异这人是谁,永王爷已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谢大人。”
齐妙也尾随在后。
见妻子面色平和,谢崇华也放下心来,边又迎他进去边问道,“王爷怎会亲自来此?”
永王爷说道,“那下人今日做了恶事,挨了大人二十大板惩戒,谁想非但不悔改,反而污蔑你。我查明真相后,就将他押了过来,让大人处置。”
谢崇华心觉这王爷果真是处事周全,这家丁说谎,他本可以在王府处置,却偏要亲自押来,让别人知道,也会称赞他。更是在告诉自己,此事王爷是支持的,绝不会寻自己麻烦,反倒要谢他处置了家丁。无论是什么结果,他将人亲自押来,百利无一害。
“王爷费心了,也是王爷英明,没让这巧舌如簧的家丁诓骗。”
官场上互相寒暄称颂的话说完了,永王爷便让那家丁滚离冀州,不再用他。家丁得了一条活路,不敢再有怨言,立刻离开了。
永王爷也没有多留,临走时说道,“那荷花将谢,谢大人公务繁忙还没去瞧吧,你何时休沐,一同去赏花吃蟹如何?”
王爷头一回相邀不好驳他,谢崇华想了想,说道,“后日休沐得空,只是早上若有人来衙门报案,怕也去不了了。”
“那后日早上我让人来等你们,若有就留在衙门当差吧,本王并不强求,谢大人不必有顾虑。”
谢崇华送走永王爷,齐妙还多看了几眼,“这王爷倒是个高人。”
“嗯。”谢崇华说道,“倒忘了问你,那永王妃为人如何?”
“和王爷很是般配。”
这么一说谢崇华就知道王妃也是个聪明人了。
中秋已过,本是一家团圆后余温消散的时候,在徐家,陆正禹却觉得这中秋都未暖过。
谢嫦娥梳洗回来,刚好就听他叹了一口气。等她进去,却不见叹息,倒见他笑意温和,更让她不舒服。伸手抚他眉间,都有褶痕了,“当我傻呢?有什么事烦心?”
陆正禹摇头,“没有。”见她盯看,才说道,“生意上的事,你不懂那些,说了也帮不上忙的。”
“多少风雨都过来了,早上徐管家跟你说上月商行的事,也有些麻烦,但你眉头都没皱一下,分明都是琐碎事,到了晚上就严重起来了?”
见瞒不过她,陆正禹才说道,“是阿芷的事。”
谢嫦娥坐下身,陆正禹已接过她手上的干帕,为她拧湿发。
“阿芷怎么了?”
“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没说不愿跟我回来,乖乖上了车,也不怕我了。但回到家里,就一直在房里不出来。就中秋那天才出大门,见到六弟他们……倒是终于见她笑了。”
谢嫦娥心里明白他想对陆芷补偿,所以她越是疏离他,他就越觉难受,轻声安抚,“阿芷到底是在我们谢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如果刚离开那接回来,就高高兴兴,可就寡情了,阿芷不是那样的姑娘。”
陆正禹苦笑,“她这样抵触,我看得心疼。我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尽到哥哥的本分,所以如今迫不及待要给她最好的,为的就是让她开心。可她如今却并不露欢颜,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兴许继续在谢家才是最好的,强行将妹妹接回家,她却不开心,那他算什么补偿,不过是变了个法子让小妹受折磨。
他们兄妹已经分开这么久,还能重回过往吗?总觉得已不可能,他却放不下。
并蒂湖得名于每年这里的荷花过半都是并蒂莲,无人刻意为之,所以颇负盛名。自荷塘盛开,慕名而来的人便络绎不绝。
因永王妃喜欢荷花,永王爷已经带家人来过多回,那魏姿对这荷花也没兴趣了,瞧得腻味。目光四游,先瞧见了往这来的谢家人,也看见了小玉。
今日受邀的还有另外几家,那四五个孩童随她视线看去,说道,“那不是那个撒谎精吗?”
魏姿顿了顿,“她不是撒谎精,花灯的事她没错。”
“那郡主是撒谎精?”
比起别人的面子来,当然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魏姿身一偏,不去瞧了,“才不是。”
王爷王妃也看见了谢家人,笑迎他们,一起去那边赏花。
小玉走在后头,见上回那几个玩伴也在,欢喜跑了过去要和他们玩,谁想众人都躲着她,满是嫌恶,“撒谎精不要过来,就算你是知州的女儿我们也不跟你玩。”
“我没撒谎,那跑马灯我真的有一个。”小玉迎面被泼了冷水,很是不悦。她埋头穿过他们往前走,总冤枉她,解释了也不信,不要跟他们玩了,她宁可自己玩。
走着走着一脑袋撞在肉墙上,她捂着额头抬眼看去,少年也低头瞧她,问道,“上回我送你的跑马灯,蜡烛烧完了吗?”
她眨了眨眼,这人可不就是送自己灯的人,鼻子一酸,片刻想起现在可不是光顾着沉浸在沉冤得雪的时候,回头说道,“看,那跑马灯就是这个小哥哥送我的。”
众人认得魏临,这回不说话了,一转眼就跑了。看得小玉着急要去追他们,被魏临拽住,“你洗清了冤屈就好,追上去做什么?”
“让他们道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