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释器》有云:肉倍好谓之璧,边大孔小也。君王以苍璧礼天敬拜,是由璧圆类天者也。
帝玉者,世之重器也。其状如璧,镌以诡谲繁杂之纹,远看如锦云簇簇,近观似暗流浮动。据传五帝羽化之时,以其残身化黑、白、青、赤、金五枚玉璧遗馈凡间,称帝玉也。又云集帝玉者五,方可建极绥猷、一统天下,是以成诸侯君王必争之物……
——《秋凉野史·货殖异闻列传·帝玉密考》
胤之浑然不觉身后的危险,可小德子却是看的真切,他看到了那个宫女眼中所闪出来的一丝决然,那正是杀意将起的征兆。
“殿下小心!”就在清薇云袖一摆正准备向胤之袭来之时,小德子疾呼一声便冲到了胤之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清薇突然射来的凶器。
“噗!”伴随着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小德子应声倒地昏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胤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清薇一个鬼魅的身影便抵近他的身前,芊芊玉指直点胤之的胁下。
“你……”浑身麻木的胤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清薇,只见她的美颊上不复有之前的娇柔清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冷冽森然的神色。
清薇并没有理会胤之震惊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的从他的怀中取出了那片瓦当,接着便把它放到了旁边的清水之中轻轻的揉搓着。不多一会儿,半枚镌刻着诡异花纹的黑色玉璧就出现在了胤之的眼前。
“这是五帝之璧?”胤之定睛看着清薇手中的那半枚黑色玉璧,心中不禁惊呼道。他曾听说皇祖考孝文帝也有同样款式的一枚青色帝玉,这乃是安朝的镇国之宝。据说这样的玉璧有着五枚不同的颜色,齐聚五色玉璧便可以一统天下。
胤之自然明白五色玉璧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不亚于天子玉玺的国之重宝。当今的世上除了大安,也只有秦国拥有一块白色帝玉,据说还是秦皇不惜以千里之地向西凉人换来的。此时胤之才明白过来,想必之前被闵王调戏就是清薇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这半枚黑色玉璧。
“这半枚黑色玉璧,的确就是传说中能一统天下的五帝之璧。想来你倒是个识货之人,只不过……”清薇转而说道:“你贵为大安的王爷,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胤之苦笑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清薇把自己想成了和闵王一样的身份。虽然自己早已经到了封王的年纪,但是如此卑微而又无依无靠的自己,怕是此生都当不了一个王爷。
“五帝之璧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若是集齐那五块破石头真的能一统天下,那这天底下数千年来的生灵涂炭便也没有意义了……”
望着那半枚流光溢彩的黑色玉璧,胤之想起了母亲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而惨遭加害,不由的黯然道:“越美之物却越是最毒,金帛虽美,但却不免让趋利之人争得头破血流;天下虽美,又有多少英雄为此折腰呢?”
胤之喟然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在哀伤自己的身世,还是在悲叹世间的征伐。只不过清薇却是秀眉一挑,美眸中泛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想你和闵王同为天潢贵胄,见识和胸怀却是天壤之别。若是你当皇帝,这安国的政局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糜烂了。只可惜……”
清薇摇了摇头,只见她手执着一把匕首就向胤之缓步走来,带着些许惋惜的意味说道:“只可惜谁会拥戴一个死人做皇帝呢?”
说罢,清薇便挥着匕首朝着胤之的咽喉袭来。可就在此时,躺在一旁的小德子却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只闻他厉然猛喝了一声,便挥起袖口向清薇的面门袭来。
清薇连忙挥手抵御,可是小德子亮出的并不是什么招式掌法,而是一片白雾雾的石灰。
招式易拆,可是扬扬洒洒的石灰却不是光靠手就能抵御的,不等清薇出手防备,那铺天盖地的石灰便侵入到了她的眼睛之中。清薇连忙闭目痛呼一声便后退数步,手中的那半枚黑色玉璧也滑落在地。
“小德子,你没死?”眼前的这个变故让胤之欣喜若狂,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德子便惨叫一声再次跌倒在地。原来是清薇在临退之前朝着小德子的方向挥了一掌,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打在他的身上,但是凌厉的掌风却让孱弱不堪的小德子受了重伤。
小德子的脸上毫无血色,想必清薇刚才的一击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此时退将在一旁的清薇也是极其狼狈,娇美的容颜上已经敷上厚厚的白灰,哪还见得佳人原本的清婉,就连那如瀑般的青丝上也是点点霜白。
“奸诈阉人,尽会使些下三滥的卑鄙手段!”清薇紧闭着双目,模糊的娇颜上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痛苦。
“就算我看不见,一样也能杀了你们!”清薇冷笑一声,只见她足尖轻旋,凭着感觉就向胤之和小德子的方向猛然袭来。
清薇的云袖飘飘,恰似朵朵凋零的梨花兀自的在空中翻舞。面对眼前的如此美景,胤之却知道其中的凶险,但被清薇点住穴道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机步步逼近而不能闪避。
小德子虽然还能动弹,可是他又何尝愿意抛弃胤之而独自保命?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护在了胤之面前,心中只是盼着单薄的自己能够抵挡住这个妖女的袭击,不让身后的胤之受到一丝伤害。
眼见清薇的身形愈来愈近,小德子惨然的闭上了双眼,静待着死亡的来临。可是就在此时,窗外突然再一次的传来了一阵梵音。虽然这梵音与先前的同是缥缈至极,但是仔细听来却不尽相同。而闻此梵音的清薇,神色也如同先前那般的怔了一怔,旋即就收回了云袖。只见她身形一转便向着窗外的夜幕之中飘然飞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饶是清薇及时撤回了招式,可是来不及收回的掌风还是顺着惯性打在了小德子的身上。虽然那掌风已经没有了招式本身的凌厉,但它还是挟裹着巨大的推力,让小德子身形一个踉跄,便向身后的胤之飞去,其后劲之大竟然生生的冲开了胤之身上的穴道。
巨大的冲击让胤之也不免得踉跄了几步,待他稳住身形之后便一把抱住了小德子。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德子,胤之无不愧疚的对他说道:“小德子,若不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都是我连累了你……”
小德子刚想说话,却被体内翻涌的鲜血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他那原本苍白的脸庞也闪现出一丝潮红。小德子缓了一缓,用着极其嘶哑的声音说道:“殿下,我不妨事,那个妖女的招式虽然厉害,但是并没有伤到我的腑脏,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