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若走了来回,感觉头有些晕,岚泠便搀扶着她回到汀台轩,没想到慕君扬竟等着她。
慕君扬的药箱放在案几上,侍女端的茶水已经换了多次。见顾灵若从外面进来直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开口自嘲:“本来想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原来是我多管闲事!”
这几日每天清晨与晚间,慕君扬都会过来给她检查一番,然今日顾灵若只想着早早去瞭望台,居然把慕君扬给她检查一事忘了精光。
慕君扬等了这么久确实应该生气。
顾灵若被他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心知他对自己是出自一片关心,他语气不好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听他的话躺在床上休息才动怒。于是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又觉得自己这样总是麻烦慕君扬实在不太好,“慕太医,你以后真的不用每天都来为我检查的。”
听了这话,慕君扬脸上一片难看,顾灵若也意识到这个时候,说出来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不禁有些后悔。
“灵妃娘娘认为我是因为等的久了才生气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灵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岚泠见气氛不对赶紧将顾灵若扶到床上躺下,又对慕君扬道:“ 慕太医,您别生气, 我家小主是因为去看皇上出征才出去的,还请你帮我家小主看看今日恢复的如何。”
“对,为了去送皇上出征,便可以不顾自己身体!” 听了此话,慕君扬眉宇间有些怔忡,可是却依旧拿出银丝为顾灵若诊脉。
“那天,落裳和宛卿尘说她们今日也会随皇上一起出征。”
“灵妃娘娘是想告诉我你出去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落裳公主吗?娘娘做什么自然都可以,不用解释给臣听。”
见慕君扬连称呼都变了,顾灵若叹了口气,转头对岚泠道:“岚泠,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与慕太医有些话要说。”
岚泠看了看顾灵若又看了看慕君扬,依言退下。
岚泠离开后,顾灵若看着手腕上的丝线道:“其实,你们以为我中毒的那几天,我只是身体不能动,我是能听到你们说话的。”
慕君扬的手一顿,惊讶地看向顾灵若,顾灵若对他点点头:“之前我确实怨恨赫连楚,叫所有的一切都怪到他身上。可是,这段时间,他在这里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如何还能再继续怨恨他?”
继而又面带愧疚的对慕君扬道:“对不起,因为我,还让你进了大牢。”
“你不必与我说对不起,我医术不精,确该被皇上送入牢中反省。”
慕君扬收了银线,低下头, 不再看顾灵若:“凶手是谁?太后吗?”
“不是。”
不是太后?慕君扬十分惊讶,抬起头看向顾灵若:“那是谁?”
顾灵若面带苦笑,看着雕刻着瑞兽花纹的房梁缓声道:“是现任皇后。”
“为什么?难道也是因为孩子?”慕君扬有些疑惑:“那个时候,你怀有身孕的事,别人恐怕不会知晓。”他也是因为之前一直给她诊治,所以脉象有了轻微的变化,才能发现。
提到孩子,顾灵若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她并不知道我怀了孩子,她只是要我死。”
难道做了皇后都会如此吗?他记得从前的淑妃并不是这个样子。怪不得慕君扬不肯告诉他谁是下毒之人。
“为什么?”
“因为她认为赫连楚会爱上我,会分走原本属于她的爱。”
虽然赫连楚口口声声说他爱上了自己,可是他如果真的爱上自己怎么会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
“那你是否也爱上了赫连楚?”慕君扬忍不住开口问她。
顾灵若的眼神有片刻恍惚:“我不敢也不能再爱了……”不敢是因为怕伤害,不能是因为忘不了顾家。
听她这样说,慕君扬的心也没来由的一疼:“那你打算……要怎么对皇后?”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顾灵若一脸茫然和无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对赫连楚的感情有多深,所以我能理解她的感受。”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对你下毒,要你的命。”这次,顾灵若差一点就死了,慕君扬看顾灵若情愿承受的样子有些生气。
然而他不知顾灵若的灵魂来自现在,在她的观念里,一夫一妻是正常的,即使不能,也有先来后到之说。
以前她并不爱赫连楚,所以只认为赫连楚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对舞凤沁不求回报的付出她满是同情。可是随着她对赫连楚感情变成情不自禁追随,她再看去就觉得,在舞凤沁与赫连楚之间,她是第三者。所以当她知道是舞凤沁给她下毒的时候她真的对她恨不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争斗吗?为何还要我和她继续争下去呢?”
慕君扬说不出话来。
“可是如果舞凤沁不愿放过你呢?”
顾灵若陷入了沉默。
慕君扬无奈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别忘了找我。”
“慕君扬,谢谢你。”
慕君扬沉默片刻道:“若是有需要尽管找我。”
顾灵若看到慕君扬眼里的爱护,心里感激,可是又充满愧疚。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激。”既使得不到你的感情,可我仍然希望你不受一点伤害。慕君扬心里补充道。
“脉象虚浮,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没了孩子,就好生修养些日子吧。”
丢下这句话,慕君扬便起身告辞。
之后的十多天,顾灵若听了慕君扬的话一直都呆在汀台轩,每日吃了就睡,睡了吃睡。
岚泠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从院里剪下的几朵鲜花: “小主,今日外面天气格外晴好,想来这老天也知道我家小主身体快恢复了呢!”
小产也要过个小月子,何况顾灵若还中了毒。可躺在床上休息这么多天,实在无聊。岚泠将外面的花朵挑新鲜的插在瓷瓶里,放在顾灵若一眼望去就能看见的地方,每日一换。
粉粉嫩嫩的蔷薇,热烈奔放的太阳菊,艳丽妩媚的芍药都配着洁白如玉的瓷瓶,摆成一排,甚是赏心悦目,顾灵若只是看着心情就愉悦了不少。
“嗯,若不是要听慕太医的,我真要到外边花园里去看看。群芳争艳,却无人欣赏,真是可惜了!”
“太医说明日小主就可以出去,奴婢看这花期都还早着,足够小主去看的了!”岚泠说着将换下的花枝拿出去。
“岚泠姐姐,你们主子好点了吗?”
“庆顺王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乍一听到庆顺王的声音,顾灵若有些不相信,直到岚泠将周顺王带进来,顾灵若才惊讶道:“长清,你怎么来了?”
“长清记得上次岚泠姐姐说你生病了,来看看灵妃娘娘。”钱长清被岚泠拉着一脸欢笑,走到顾灵若床前道:“娘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灵若见钱长清居然还记得自己生病,跑来看望自己,她十分欢喜。忙让岚泠去给他拿糖果糕点。
“今日可又是偷跑出来的?”
钱长清摸摸脑袋,道:“是呀,太后那边忙的狠,连看我的宫女也叫走了,我就趁机跑出来了。”
这时,岚泠端着一盘糕点进来,顾灵若道:“饿了吧,快尝尝!”
钱长清正要下手捏,忽的想起一件事来。
“娘娘,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钱长清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顾灵若眼前。
顾灵若拿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用手怕折成的老鼠。
钱长清一脸期待:“你快对着它的嘴巴吹口气!”
“吹口气?”岚泠十分惊讶。
“是呀!”钱长清认真的说道:“以前我生病了,我娘就会给我折一个小老鼠,只要对着他它吹口气,病很快就会被带走了!”
顾灵若哑然失笑,猜想这应当是钱长清生病哭闹,母亲用来哄他的。但也依他所言,对着小老鼠的嘴巴吹了一口气。
“好了!娘娘,你的病马上就会好了。”钱长清高兴的拍着手道:
“那真是得谢谢你!”
钱长清这才拿起一块桃酥一脸得意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岚泠也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这样吧,你看着我这汀台轩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说,就当做是我的谢礼!”
“真的吗!”钱长清高兴极了,竟然把嘴里的桃酥碎末都喷了出来,掉落在顾灵若床上,赶忙伸手去拂。
顾灵若见了忍不住笑道:“真的!”
“可是……”钱长清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顾灵若朝岚泠试了一个眼色,岚泠于是停了笑,上前拉住钱长清:“我们小主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走,你要什么,我来给你取。”
“岚泠姐姐你真好!”钱长清红着脸站起来跟在岚泠后面,还不忘转过身对顾灵若笑着挥挥手。
不一会儿,岚泠又带着庆顺王回来,手里拿着当初顾落裳送与她的面人。
岚泠面有难色,她知道这个面人是落裳公主送与自家小主的。因为被顾落裳摆在外间最显眼的地方,被庆顺王看见就一眼喜欢上。
“娘娘,这个东西跟我平常见过的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我能要这个吗?”钱长清一脸期待。
顾灵若听她如此一说心中有了计较,道:“若是有动物形状的你可喜欢?”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长清就得等等了,过两天我给你送去。”
“娘娘,那你一定要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