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记得还未去吴国那会儿,硕儿便一直入宫数落她的那个相公不是,也不知今日是否又是为了此事。
看着紫癸那嫣笑的摸样,硕儿反倒有些郁闷了,“皇姐,硕儿正气着呢,你不安慰硕儿倒也罢了,怎么笑得这般欢。”
紫癸一见连忙抚着硕儿的手,道,“好啦,好啦,皇姐错了,皇姐认错还不行吗?”
“那还差不多。”说着就直起身来,拉起了紫癸,“皇姐,陪我走走吧,你回了羽国后,我都没机会和你聊聊呢。”
紫癸微微一怔,回眼看着夏箫,却见他略略点了点头,这才缓了心与硕儿一同走出了季乐宫。
狭长的小道上布满了鹅卵石,五颜六色的让人赏心悦目。
一旁还立着一丛丛的矮树,郁郁葱葱,在这里漫步就仿佛置身于丛林之中,干净清新。
“我真搞不懂,男人为什么都喜欢三妻四妾,一个妻子不够还要在外头沾花惹草。”
紫癸一听便知是有关于她那个花心相公的事儿,只得随意的应付着。
却不由的回眼望着夏箫,却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离得有些远了。
硕儿说的激动不已,回过眼看着紫癸,却发现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嘟着嘴刚要说什么,脚下忽的一滑整个人噗通的一下跌在地上,紧急之下本能的拽着身边的东西一拉——紫癸站的好好的,忽然手上被什么用力的一拽,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脚下一个不稳,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让她的重心越发的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
硕儿吃痛的叫着,小腿被紫癸狠狠的一踩,痛得她嘶哑咧嘴的,正想嘀咕着埋怨,却发现紫癸的脸色很不对劲。
小腹间忽的传来一阵刺痛,让紫癸不由的蜷缩起了身子,夏箫一见连忙冲上前来一把搂住了紫癸。
“痛……”手指紧紧的抚着小腹,眉头紧锁着,一滴滴浓稠的鲜血自腿间滑出,沾湿了裙角。
夏箫心里一紧,立马抱起紫癸,左肩忽的传来隐隐的刺痛,此刻他却由不得那么多迈开步子冲回了季乐宫。
“赶快传御医!传御医!”
毓秀正立在瑶仙殿里,却听到这急促的叫声,赶忙冲到宫门口一瞧,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咽了口气,立刻跑出了季乐宫去。
硕儿迈着小碎步一瘸一拐的跟着进了季乐宫,方才那侍卫的动作之快让她根本就来不及回神。
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垂下眼去,却瞧见地上那滴滴鲜明的血,直直蔓延到季乐宫里,心里顿时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冲进了宫里。
紫癸平躺在床上,咬着牙喘息着,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却瞧见夏箫那关切的眼。
“夏箫……好痛……”
夏箫只是紧紧的握着紫癸的手,心疼的搂着她不肯放手。
不一会儿,床榻上便被鲜血浸染,看着她额上那细密的汗珠,他焦急不已,急切的望着宫门。
硕儿刚一进门便看到了这狰狞的一幕,顿时愣在了原地。
“御医,御医,这里!快点!”
御医快步的冲到了床前,立刻拿出诊包,诊断着。
紫癸不得已才松开了紧抓夏箫的手,整个人无力的倚在床上。
御医的脸色变得煞白不已,松开诊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却瞧见地上的那片猩红。
“御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御医抿了抿唇,良久也没有吭一声,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夏箫一眼便瞧出了御医的意思,顿时心慌不已,焦急的望着紫癸,却见她眼中的那丝恐惧。
他清楚的知道紫癸多期待这个孩子,如今——“御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告诉我!”
“公主!”毓秀赶忙冲上前一把扣住了紫癸欲要强行坐起的身子,眼里尽是一片哀伤。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答案,紫癸又何尝不知?
但是她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那孩子在腹中成长了三个多月,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遍遍的求证,让夏箫越发的心疼,“公主!别这样!”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放开我!放开我!”
紫癸发疯似得要冲下床,她只想要得到那一丝一毫的希望,就那么一小点儿。
御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四个字,“孩子……去了……”
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紫癸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死命的摇着头,“骗人!骗人!”
“万阳公主请节哀!”
硕儿这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呜咽着咬着牙,低喃着,“皇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此时的紫癸全然失去了判断力,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毓秀冲上前来,心疼的搂着紫癸,她自小看着紫癸长大,从未见过她如此较弱的摸样,看着她那沁满泪水的脸,心里却隐隐发涩。
三个月!这孩子陪了自己整整三个月,她曾以为自己对它没有任何的情感,却不曾想到那关爱早已根深蒂固。
泪水涌出了眼眶簌簌而下,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就这样忽然没了,这一切发涩的太过忽然太过仓促,让她都来不及准备……
御书房里,羽田赤炎拧着眉翻看着那些奏折,却怎么也也静不下心来。
当李公公快步走到他的身旁,附耳道了句,“万阳公主落胎了。”这七个字时,他顿时惊呆了,立马站起身想也不想便冲进了季乐宫。
前去季乐宫的沿途上,地上沾染着些许斑驳血红,让他心惊不已。
赶忙冲进季乐宫,却瞧见紫癸正无力的倚坐在床榻之上,那张漂亮的脸上尽是泪痕,青丝也随之黏在脸上,好不狼狈、“紫癸……”
硕儿回眼恰好看到羽田赤炎那忧心的眼眸,心里一慌头埋得更低了。
羽田赤炎轻轻瞥了硕儿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那红肿的眼睛,心里更慌了,紫癸的状况难道很不好?
想到这儿,心里越发的急了,迈着步子快步冲进了内阁之中,刚要绕过屏风,便有两位默嬷嬷堵住了他的去路,道,“皇上,您是天子,这女子落产可是晦气的很,还请皇上移驾。”
羽田赤炎刚要发怒,身后的李公公便上前道,“皇上,这的确于理不合。”
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出现在紫癸的眼前,紧紧的搂着她,告诉她还有自己!
“皇兄,怎么办……”
硕儿那低微的呜咽声传进了耳膜,羽田赤炎冷冷的回眼扫了硕儿一眼,眯着眼看着她,道,“你跟我来。”
御书房里,羽田赤炎盛怒的瞪着羽田硕儿,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支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硕儿咬着牙抖瑟的望着羽田赤炎,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御花园里的地滑,我一不小心便跌了一跤,我——我真的不知道皇姐有了身孕,若是知道断不会去拉皇姐的!皇兄,我——”
“可是万阳的确已经落了胎,这又从何解释?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吗?”
“皇兄,硕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呜呜……”
羽田赤炎忧心的抵着头,如今木已成舟,紫癸也的确是落了产,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
黑夜里,有一双忧戚的眸子正直直的望着远方,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案上的膳食早已凉透,却未动丝毫。
夏箫忧心的立在门口,回眼看着那漆黑的里屋叹着气。
从未时起,她便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饭。
他好恨自己,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对于紫癸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可是——手指轻轻的覆在那已平坦的小腹上,泪水又一次浸湿了眼角。
地上的血迹早已被清洗了去,床褥也早已换上了干净的,空气里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熏香。
但是不知怎的她还是嗅得到那抹血腥,她觉得孩子就在自己的身边。
翌日,硕儿早早的便来到了季乐宫里,想要探一探紫癸的情况。
却见毓秀正立在门口忧心的叹着气,便心觉不好,连忙走上前道,“皇姐怎么样了。”
毓秀抬眼看着硕儿,立马低下头施了一礼却不再言语。
硕儿一见,立马冲进了季乐宫,来到了厢房之中,却见屏风后那憔悴的身影。
“皇姐……”
紫癸只是木然的抬着眼看着硕儿,又垂下眼去。
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漂亮的脸上尽是漠然,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紫癸,立马冲上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呜咽着。
“皇姐,硕儿知道错了,硕儿真的知道错了!”
紫癸凄楚的扬着唇摇了摇头,“可我的孩儿没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的声音陷入了一片颤抖之中。
“皇姐……”
“出去。”
“可是——”
毓秀走上前来,对硕儿施了一礼,叹着气。
硕儿见此只得立起身来走出了季乐宫,却仍不忘回眼看着紫癸。
紫癸只是闭着眼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御书房里,羽田赤炎拧着眉冷冷的瞅着眼前的硕儿。
硕儿一脸泪眼汪汪,尽是伤痛。
昨日发生的一切她至今都心觉愧疚,方才紫癸那冷待的态度让她更不能接受,想起这个便难受的很。
羽田赤炎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这个妹妹性子直,人却普善的很,也只和紫癸聊得来,可是如今却发生了这种事。
“皇兄,求求你,劝劝皇姐吧,再下去皇姐迟早会病的!”
他又怎么不知,他心疼她,爱护她,可是尽管如此却还是无可奈何。
“皇兄!只要是你说的话,皇姐都会听的!去看看皇姐,让她别这样了好不好!皇兄!”
羽田赤炎抿着唇不再言语,责怪的看着硕儿,却见她那沁满泪珠的眼,看来这事儿对她的打击也不小。
“朕知道了,你也快回夫家吧,别动不动就回皇宫,这让人知道了也只是笑话,懂嘛!”
硕儿一听只得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她那相公沾花惹草,自己这个公主也只是成了个摆饰,况且她还舍不得紫癸。
想起紫癸那陌生的眼,硕儿便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只得道,“硕儿知道了,皇兄,还请你替硕儿像皇姐道一句对不起。”
羽田赤炎点了点头,目送着硕儿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才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向了季乐宫。
整整一夜,毓秀都守在紫癸的身旁,看着她那脆弱的摸样心疼不已。
毕竟年龄上去了,才仅仅一天一夜便已支撑不住,晕乎乎的发着颤。
夏箫关切的看着毓秀,道,“你若是倦了便歇着吧,这儿有我守着呢。”
毓秀有些犹豫的看着夏箫,脑子里却映现出他对紫癸那爱护的眼神,这个侍卫绝不普通,至少对紫癸的情。
“若是公主有什么事儿,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的,再说若是你病了,紫癸更是要担心了。”
良久,毓秀这才点了点头,回眼深深的望了那屋子一眼,叹了口气应允了。
当羽田赤炎来到季乐宫时,却见夏箫和一等宫人守在门口,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万阳现在如何。”
看着羽田赤炎那心疼的眼神,夏箫只是恭敬的低下头,道,“已经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的。”
羽田赤炎一听,心里顿时酸涩不已,赶忙走进了屋里。
那李公公正欲随着他一同而入,却被羽田赤炎阻在了屋外。
紫癸半阖着眼倚在墙壁上,眼神里竟是哀痛,羽田赤炎不曾想到这个孩子对于紫癸而言竟是如此的重要,当年为了保护紫癸他不惜将夏箫安排在紫癸的身边,以作随时关切,却没想到锡皇还是进入了紫癸的心。
“听宫人说,你已经一天未进食了。”
这个声音是那般的亲切,敲击着她心灵的那一角,有些呆愣的抬眼看着他,苦苦一笑。
“你身子虚得很,该吃点才是。”
紫癸开口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苦涩的扬着唇一笑。
看着她那不应不答的摸样,羽田赤炎急了,快步冲上前来一把抓着她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朕有多担心!朕——”
话一出口,羽田赤炎顿时愣住了,看着紫癸那冷漠的眼神不由松开了手,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赶忙背过身,深吸了口气,“朕会命人准备些清粥来,不论如何你都得吃些才是。”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季乐宫。
看着他的背影,紫癸只是苦楚的扬着唇笑着。
看到羽田赤炎那快步离去的摸样,夏箫心慌不已,待他走后,立刻冲进了里屋,却见紫癸那垂泪的眸子。
一块巾帕忽的出现在了眼前,紫癸抬起眼却对上夏箫那温切的眼神,伸手接过巾帕抹了抹泪。
“我知道我只是个侍卫,没资格说什么,可是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论谁都会担心。”
“你知道嘛,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有多重要!我才知道自己多依赖这个孩子!我——”
一双强健的臂膀忽然拥住了她,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填充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愣住了,没想到夏箫竟然就这样拥住了自己!
“若是你的孩子知道你这样对待自己,若是锡皇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他们又怎么忍心!”
紫癸垂下眼摇了摇头,“他们都不在了。”
听着她的丧气话,他好气,却还是无奈的放开了手,那温热的拥抱竟让他有一种难以自己的感觉。
“万阳怎么样了。”
羽田赤炎忧心的看着李公公,想起那个憔悴的紫癸,他便心疼不已。
李公公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大家都明白了,现在的紫癸状况一定很不好。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手上的奏折,天却已经暗了下来。
羽田赤炎无奈的扬了扬头,道,“摆架,季乐宫。”
季乐宫里,夏箫无奈的枕了枕头,已经整整一天一夜,紫癸都粟米未进,不论花费了多少口舌,她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