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像是被憋闷了很多东西,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敲了了病房的门进去,贺父还靠坐在病床上,双手微合,也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听到声响,也没有抬头。
“伯父,我们要画画吗?”她走过去,轻声的问。
“不了,今天不想画。”贺父抬眼看了她一下,淡淡道。
顿了下,澜溪又问,“那我给您读报纸?”
“不用,我有些累了。”贺父依旧是拒绝。
澜溪低低应了一声,却站在病床边没动,反而是隐匿的观察着贺父的情绪,不知道彭母到底跟他谈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贺父对她又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贺父蓦地再度抬眼,目光犀利的对上她,“有事?”
“没……”澜溪一怔,忙摇头。
不敢再打扰,转身忙往沙发边上走去,才刚坐下时,贺父的声音又飘过来。
“你上次跟我说,你爸是名民警吧?”
咽了口唾沫,她点了点头,“嗯。”
贺父皱了皱眉,便再也没说什么了,一旁画板都立在墙边,上面还夹着之前两人未完成的画,他却没再提及只字半句,没有了前些天的兴致盎然。
晚上的时候,贺沉风载着她回到住处,两人洗澡过后,并排躺在上面。
因为想着白天的事,一旁男人说什么她也没太听清,手臂伸过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一脸的茫茫然:“呃?”
“想什么那么专心!”被忽略的贺沉风不悦。
“没什么。”她摇头。
“说。”他却眯眼,开始审度着她。
咬了咬唇,她随口扯道,“就是想,明天的鸡汤要不要往里面加点什么。”
闻言,贺沉风一听她又是为贺父,不免有些吃味,幽怨的瞅着她。
“你刚刚说什么?”笑了笑,她问。
“我看你和我爸相处的还不错,或许是时候让他知道君君的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贺沉风放松着说。
随即,他又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皱眉解释道,“潇潇,我一直没给他提及过君君,是怕他误会你,你懂吗?”
“嗯,我懂。”澜溪忙点头,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看她眼里没有一丝阴霾,他才放下心来,重新揽着她。
“贺沉风。”她轻声的唤。
“嗯?”
“暂时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了。”
“为什么。”贺沉风皱眉。
想到彭母走后贺父的神情,她想了想,道,“再等等,我们慢慢来。”
“好。”默了半响,他还是答应道。
就是因为怕贺父误会她什么,所以在她没有确定贺父有没有接受她时,不想让君君的存在太早让他知道,然而,有些时候,一切事情并不会按照你所设想的发展。
翌日,陪着贺父在楼层里散步的澜溪,中途又折回病房取了件外套害怕他着凉,等往天桥那边走时,却被走廊岔口那边走来的妇女喊住。
“澜溪”
澜溪看过去,一愣,随即忙问,“冯阿姨!您怎么在这儿边?”
“没事,我就是觉得最近胸口闷,过来拍个心电图。”
“没啥大事吧?”澜溪关心的问。
“嗯呐,医生说没事!我也是大惊小怪了,不过你怎么也在医院?”冯阿姨高兴的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君君也在呢!”
“君君?”澜溪愣住。
“对啊,他早上来找欣欣玩,我孙女听我要出门,非要跟着,我就将俩孩子一起带着了。”
“怎么没有看到,在哪儿呢?”看了看冯阿姨周围,她有些懵。
冯阿姨笑着,伸手朝天桥那边一指,“你看,不就在那边吗!”
见状,澜溪也是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喉咙一紧。
长长的天桥,阳光透过玻璃帷幕洒下来,身穿病号服的老者站在那里,正背着手低头,而在他身旁,一个小男孩正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头,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那是……
贺父和君君?
“病人爷爷,你到底在看什么呀?为什么欣欣和你说话,你不理她啊?”君君拽着贺父病号服的衣角,轻轻的晃。
贺父被他拽的皱眉,拉回望着窗外的目光,俯身凝视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小女孩长得很水,头上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正歪着头看他,目光所及,在瞥向拽着他的小男孩,那有些相似的轮廓让他眼神不由的凝了几分。
“去,上那边玩儿。”贺父微抬着下巴示意。
君君撅了撅嘴,和一旁的小女孩相互对看了一眼,正要手拉手离开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某个方向看去,顿时眼睛睁大,然后便甜甜的喊起来,“妈妈”
孩子的一声唤,这让正往那边紧张挪动步伐的澜溪浑身一僵。
“妈妈、妈妈!你怎么在这里!”君君在这里见到妈妈特别的兴奋,一股脑的就往这边奔来。
小家伙跑过来的冲击力很大,她脚下都微微有些踉跄,俯身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儿子。
“妈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君君还仰着小脸问。
嘴巴微张,她看着儿子,正要开口时,眼角余光瞥到那边的贺父也朝着她看过来。
那眼神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然后似乎是情绪起了波动,脸上的表情开始变,手也抬起来捂住了胸口。
“伯父!”她惊到。
病房里,气氛凝滞。
刚刚苏醒过来贺父气色不是很好,接到消息一起在公司开会的贺沉风极贺以璇都已赶到,面色多很担忧。
医生仔细做了检查后,直起身子道,“没什么大碍,以后尽量不要再让病人受刺激和过多的情绪波动!”
“好,谢谢医生。”贺以璇上前道。
医生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转身走出病房,贺以璇看了眼贺父,去送医生。
看着贺父挣扎着有要坐起来的迹象,澜溪忙上前帮忙,可却被他拂开手,倔强的硬是自己坐了起来。
然后目光凉凉的看着她,“以后你不用来医院了。”
“伯父……”她一怔,慌乱起来。
贺父冷哼一声,看向贺沉风,以及偎在他身边的小君君,严肃道,“你们都出去,沉风留下。”
已经送完医生折回来的贺以璇见状,朝澜溪示意,后者咬唇的点了点头,将偎在贺沉风身边的君君抱起来,缓缓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后,小家伙抱着妈妈的脖子,将小脸贴过去,稚嫩的问,“妈妈,那个病人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吗?”
“嗯……”澜溪点了点头。
“爸爸的爸爸……那他是我爷爷吗?”君君脑袋转了转,惊讶着问。
一旁的贺以璇抢先回答,并朝他伸着手,“对,君君,脾气很坏的老头是你爷爷,而我是你姑姑,是你爸爸的姐姐,快过来,让姑姑抱抱,这么久了,怎么就不知道还藏了个儿子呢!”
小家伙一向能很快适应环境,被贺以璇这么主动亲近,立即很配合的甜声道,“姑姑好!”
“哎呀,这小嘴儿真甜!”贺以璇高兴的不得了。
姑侄俩一句句交谈着,热络的不得了,澜溪却抿唇看着病房,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扬高的对话声。
开始时还好,到最后似乎是争吵了起来,陪着君君聊天的贺以璇都有些坐不住,之前贺父才刚刚昏厥了次,担心他的身体,忙将怀里的小家伙交给澜溪,推着病房门进去。
果然,病房里贺父气的眼睛瞪的特大,而贺沉风站在那里,俊容冷漠如冰。
瞥到跟在贺以璇身后进来的澜溪母子,贺父气不打一出来,高喝着,“倒是都挺能糊弄我,到头来,还不是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弄这么多虚假的做什么,有心机的女人最可怕!”
“爸,澜溪不是那样的人。”贺以璇见澜溪脸色苍白,忍不住帮腔解释。
“你给我闭嘴,你也想气死我啊!”贺父直接叱声。
贺以璇被骂的不敢再吭声。
贺沉风皱眉,走到澜溪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凉凉的对着贺父道,“随你怎么想。”
“事实不明摆在这里!藏了个孩子,怎么,想做最后的杀手锏吗!”贺父气急败坏道。
“伯父,我不是的……”澜溪顿时倍感冤枉。
“别叫我伯父,谁是你伯父!”贺父这会儿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一早告诉你,你敢保证你就不会这么想?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小动作来。”贺沉风冷冷的勾唇。
“你”
就在大人们言语交锋时,一道怯怯的童音响起,“爷爷,你很讨厌我吗?”
藏在澜溪身后鸵鸟一样的小君君,只露出个脑袋,大眼睛惶惶的看向贺父。
被孩子这么一瞧,贺父要发泄出来的怒气全部都哽在了喉咙口,面对贺沉风他们还好,可面对这样天真无邪的孩子,他还真发不出火来。
拳头紧握,最后只得道,“走走走,都给我走,让我清静清静!”
最终,贺沉风带着澜溪母子离开了,只留下了贺以璇陪着。
等人都走了以后,贺以璇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挑眉道,“爸,还生气呐?”
“哼,你也不帮我说话。”贺父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怎么帮您说话啊,明明是您冤枉人,您跟澜溪相处也有段时间了,还不知道她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