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八班
获第十三届田汉戏剧奖剧本二等奖、2001年度湖南省文化厅优秀剧本奖。
时 间 当代
地 点 长江中学
人 物 邓 刚——初三（308）班的学生，男，十六七岁
范小波——初三（308）班的学生，男，十六七岁
严佼佼——初三（308）班的学生，女，十五六岁
陈 成——邓刚从前学校的同学，后被开除，现为社会青年
罗老师——初三（308）的班主任，女，四十岁左右
邓书志——邓刚的父亲，警察，四十一二岁
范海生——范小波的父亲，下岗工人，四十五六岁
杜以梅——严佼佼的母亲，公司白领，四十岁
众学生——熊勇，小胖子，何超，关玲，余婷
一
[幕启，308班。欢快的晨间音乐为此时的背景音乐。
[范小波早早地来到学校，刷黑板，摆课桌，提水桶下。罗老师，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教师上，她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班上来看看。
罗老师 看来今天又是他最早到校。（对台下的观众）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我是长江中学初三308班的班主任罗老师，在我的班上有许多性格各不相同的学生，他们跟你们在座的同学一样，身上有各式各样的优缺点。刚才这位叫范小波，喜欢劳动却不爱运动，成绩很好，体育却老不及格，我就没法说他是爱动还是不爱动。我们班的学生过会儿你们就全都认识了，他们都挺可爱，可你要问我对谁最满意，我还真就答不上来。
[女生余婷上，她边跑边叫着罗老师。
余 婷 罗老师，罗老师，您快去看看吧，校门口那个卖早点的小贩非说关玲多拿了他的包子，两人正在那儿吵架呢！（罗老师被拉着下）
罗老师 （苦笑着对观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保姆。
[严佼佼目不斜视地上，她非常骄傲，对那些她认为不好的同学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在班上显得有些不太合群。她是那种成绩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的学生。她将书包放到座位上，开始出黑板报。
[邓书志上，这是个办事果断的警察，他身后远远跟着墩实的邓刚，邓刚手上拎了个兜足球的袋子上，他新近才剃了头，显得老实干净，这是个思维很活跃的男孩，因为当着父亲，收敛了平时顽劣的天性。
邓书志 你可得好好听老师的话。
邓 刚 是，爸爸。
邓书志 不许欺负同学。
邓 刚 好的，爸爸。
邓书志 嗯，我上班去了。
邓 刚 再见，爸爸。
[邓书志放心地下，邓刚长长地舒了口气，恢复了顽皮的本性。他见佼佼在出黑板报，便凑过去打趣。
邓 刚 又是中学生日常行为准则，还有英语会话，怎么走到哪都是这些？
严佼佼 你呀，就应该对这些加深印象。哼！
邓 刚 怎么着，佼佼班长，大清早的跟谁生气呢？
[佼佼不理会他，继续抄写。范小波提着桶水上。
邓 刚 嘿，劳动模范，这么积极。我说308班的地板怎么变得越来越光滑了呢，原来你每天都在这儿打磨呀！
范小波 （好脾气地）可不是，地板这东西就是要多多打磨嘛。（给地上洒水）
[严佼佼让开，邓刚故意用脚踢了一下足球，球碰在佼佼的身上又弹了回来，佼佼厌恶地拍拍衣服。
严佼佼 邓刚同学，请你注意公共道德好不好？
邓 刚 （又是敬礼又是道歉）对不起佼佼班长，实在不是故意的，我有罪。
范小波 邓刚，我看你准又是小儿多动症发作了，看你哪像个初三的学生？
邓 刚 哦，那你的意思是夸我保养得很好？
范小波 （摇头，将拖把递过去）别耍贫嘴了，来，为308班做点实事吧。
邓 刚 行了范小波，我算是服了你了，好，今天本少爷兴致好，就捐点力气给308班吧。
[说着话把球放回自己的座位上，挽着袖子将手上的拖把舞动起来，像是在耍枪弄棒。
严佼佼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呀？
[众人拥着罗老师上。
关 玲 （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哎呀，大家快来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说邓刚，这参加劳动的感觉如何？
邓 刚 答新华社长沙分社记者关玲问，劳动能促进血液循环，劳动能练就一身高超的武艺，不信你瞧那些电影里的和尚，大清早的就起来练习舞扫把，嗖嗖嗖嗖，所向无敌。（边说边舞动拖把，周围的人无法近身。）
熊 勇 （只有他一个人躲在一角悄悄鼓掌）嘿嘿。
[严佼佼狠狠瞪了熊勇一眼。
严佼佼 干什么？（熊勇吓得一缩头，溜回了座位）
罗老师 好了，大家坐好。来，严佼佼，帮老师把卷子发下去。
[佼佼发试卷，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
邓 刚 哈哈，93分！
[小胖子凑过去看，邓刚故意收起卷子。
小胖子 吹什么牛，我看见了，是39分。
邓 刚 39分怎么啦？老师要是对我像对严佼佼他们那些班委那么好，兴许我还打101分呢！
严佼佼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小声问后座的范小波）你打多少分？
范小波 96分。你呢？
严佼佼 唉！95分。
[罗老师在教室里走着，不时回答学生的提问。
罗老师 同学们，段考结束了，我想在班上搞一次活动，这次活动的内容是竞选班长。前提条件是，必须拿出一份言之成理的施政纲领，在竞选演说时宣读出来。然后我们投票表决，从中选出我们自己满意的班长来。
邓 刚 老师，不用选了，还是老规矩嘛，谁的分数最高谁就是班长。
关 玲 天啦，这回佼佼可没范小波考得好。
小胖子 好呀，我们可从女权领导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了！
严佼佼 老师讲话的时候请大家安静一点。
邓 刚 佼佼班长，要是搞竞选，只怕你这班长的宝座也保不住了！
严佼佼 （嘲讽地）我的宝座再保不住也不会轮到你坐，你着的什么急呀？
邓 刚 （被激怒）哼，别以为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了？你出的那些黑板报都叫什么？每期尽是些枯燥乏味的知识竞赛，你平时也看看报纸呀，人家哪期上头不得让体育新闻占点版面？论成绩吧，这回你不服气可不行，人家范小波就是比你多一分。
严佼佼 我用不着你来操心，还是想想你自己吧，308班每次在全年级排名次的时候总分老上不去，这都是谁的责任啊？
罗老师 同学们，这次竞选我想破除以往只以成绩取胜的成规，鼓励所有的同学都积极参与，比一比谁的综合素质最好。现在是一个充满竞争的年代，希望同学们把握这个机会，要敢于自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就是最好的，我能赢！
邓 刚 佼佼班长，听见没？虽说我成绩不如你，可要换了我来当308班的班长，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了。
严佼佼 邓刚同学，我想提醒你，这可不是竞选调皮大王！（大家哄堂大笑，邓刚窘得跟着人傻笑。）
[大家似乎被罗老师的讲话激动了，纷纷议论起来。
小胖子 报上说，下个世纪需要大量管理型人才，我们可不能小瞧了当班长这回事，现在要能当好一个班的班长，说不定将来就能管好一个工厂或者一家公司呢！
余 婷 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范小波 社会上大学生失业的现象真应该引起我们中学生的重视，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肯做，自以为学富五车，其实连一个普通的技术工人都不如。
关 玲 我看现在的社会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看谁敢想敢干。
邓 刚 哎哎，扯那么远干嘛，我们又不是选总统。
[暗场，一束追光下，佼佼沉默着，心事重重。众人的谈话声若远若近，佼佼捂住耳朵，盯着刚发下来的试卷。
罗老师 （对观众）说实在的，这次的设想究竟能不能成功，我心里还真没底。佼佼这样的好学生要是没选上，会不会从此丧失学习的积极性？邓刚这样顽皮的学生要是选上了，班上会不会弄得一团糟？谁才是真正可以当班长的人选呢？
[收光，音乐起，少年们的歌声：
迎着一轮朝阳，
敲响黎明的心房，
晨风轻拂脸庞，
快乐背在肩上，
好好走吧别泄气呀，
我们是快乐的读书郎。
二
[308班。
[课余，学生们有的在埋头做习题，有的在说悄悄话，熊勇拿着本子去抄范小波的作业。
熊 勇 范小波，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范小波 你还是自己做吧。
何 超 哎哎，我说你又没给人家什么好处，干嘛老去缠他？（示意熊表示点意思，做掏钱状）
熊 勇 （会意）范小波，你让我抄一道题，我就给你两块钱，（见范不理）三块，三块成不成？
[小胖子戴着随身听，边摇晃边走进教室。
小胖子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邓 刚 （抱着足球风风火火地跑上，一把扯下小胖子的耳机）行行好吧，追星族，饶了我们的耳朵吧。熊勇，何超，弟兄们，我们的出头之日到了！
众 人 邓刚，有什么好消息？
邓 刚 初三年级准备向高二发起一场挑战赛。多久没进行足球赛了，我这脚早痒得不行了！
小胖子 我当是星球大战呢，踢球不是我的专长，我退出。
何 超 高二呀，妈妈噎，我们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熊 勇 是，是啊，我，我不行。
[三个人准备散开，邓刚一把抓住熊勇的衣服。
邓 刚 站住！你们这些窝囊废，平时都挺熊的，怎么现在要你们上，你们反倒不行了？
熊 勇 （吓得直哆嗦）他们都……
范小波 邓刚，我跟你上。（边收拾书本，边真要出去）
小胖子 得得得，就你，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
何 超 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人家踢过来的球立马把你撂倒，就等着高二的看我们笑话好了！
范小波 总比不战而败让人笑话好！
熊 勇 那，还不如我去。
何 超 行，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去拼一拼吧。我跟你走。
小胖子 我也跟你走。
邓 刚 别的班上还有几个人，加我们班的三个，够了。小胖，你嗓门好，你呆会儿就攒足了劲给我们当啦啦队吧。
小胖子 （挽起袖子，干劲十足地一拍胸脯）这你可找对人了，保证完成任务！
范小波 那我来负责后勤工作。
邓 刚 弟兄们，我们走！
[几个人排着队，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背景音乐是电影《黄飞鸿》中的插曲。佼佼捧着书上，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严佼佼 （看着他们的背影）这不知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
画外音 （小胖子在大声呐喊）加油，加油！熊勇你可真是个笨熊，那边那边！哎呀！
[佼佼不由自主地去看，范小波搀着邓刚上，熊勇蔫蔫儿地跟在后面，小胖子边推熊勇边埋怨着上。
小胖子 真有你的，光知道挡在前面瞎晃悠，你要挡也该挡高二的人啊，真笨真笨！
[范小波替邓刚揉着腿，又递给小胖一条毛巾。
范小波 你就别唠叨了，他可没我们轻松。
[小胖帮熊勇擦汗，因为心里有气，把熊勇擦得东倒西歪。
严佼佼 邓刚，熊勇，你们的试卷给家长签过字了吗？
小胖子 试卷试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这个，有没有人性？
严佼佼 什么什么？我没人性？足球能当饭吃吗？足球能帮你升学吗？
邓 刚 佼佼班长，将来等我成了国脚，我要开着小轿车带你还有全班同学漫游全国，那时候你就会明白，足球不仅能当饭吃，而且可以让你要什么有什么。
严佼佼 （冷笑）将来我怕等不到了，眼下你们这帮吊儿郎当的残兵败将只怕连高二的都对付不了。哼！
邓 刚 （受到刺激，一把推开范小波，拉起熊勇一瘸一拐地下）我可警告你，你要再挡在我前面，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场外，让你到你外婆那儿哭去！
范小波 （追下）邓刚，护膝！
小胖子 （见大家都走了，有些害怕佼佼）嘿嘿，班长，其实这次根本用不着搞什么竞选，你当班长，我看就挺好。
严佼佼 （眼睛望着别处）你的试卷签字了吗？
小胖子 对不起，佼佼班长，刚才算我没讲人话，你可别告诉老师。我，我给他们当啦啦队去了。（边说边溜下）
严佼佼 哎哎！好心当成驴肝肺，唉！
[罗老师上。
罗老师 严佼佼，一个人在这儿叹什么气呢？
严佼佼 罗老师，我现在知道您为什么要搞竞选了，我不适合当这个班长。
罗老师 佼佼，你多心了，老师的目的是想让同学们通过这次竞选，充分显示自己的才干。来，我们谈谈。（同佼佼下）
[男生们抬着邓刚高唱凯歌上，女生们此时也围过来。
关 玲 你们这是跟谁打架去了？
余 婷 啊呀，他腿上还在流血呢！
[大家将邓刚放下，范小波忙着为邓刚包扎伤口，小胖子得意洋洋地向女生们显派。
小胖子 打架？那是多没出息的人干的事！我们刚才参加的是一场非同寻常的足球赛，初三对高二呀！（拉开说书的架势）各位看官，你且看来，这边的初三队队员是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参差不齐却是虎虎生威；那边的高二队队员，嘿！那真是高大威猛，个个脸上挂着令人骄傲的——青春痘，阳光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开始，高二队并没有把初三的小弟弟放在眼里，踢着踢着，高二的守门员连连失守，初三的小将愈战愈勇，队长邓刚沉着稳定指挥有方，（熊勇忙过来推推讲得正起劲的小胖）哦，这个笨熊后来也变聪明了，他牺牲自己，多次给对方设置障碍，咳！说你有什么劲呀？一边去。（推开熊勇）这时邓刚一声令下，初三队发起最后猛攻，邓刚带着重伤一脚远射，进了至关重要的一球，一举夺得了本次足球挑战赛的最后胜利！（众人欢呼）看，初三的小将们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队员们爱戴的队长——邓刚！（唱）“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
[何超推开眉飞色舞的小胖，扶起邓刚走到队伍的前面，邓刚疼得直咬牙，熊勇忙过来搀着他。大家一起唱：“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步步高！”
余 婷 想不到邓刚还有这能耐。
关 玲 邓刚，你就干脆在308班成立一个足球队吧，要是再比赛，你们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余 婷 走吧，管他们这些男生干嘛？（同关玲下）
男生们 这主意不错，我们是该有自己的球队。
邓 刚 大家静一静，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俗话说弱国无强兵，中国的足球至今还没有走出亚洲，这跟我们十二亿人口的大国称谓很不相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