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那幅画不会平白无故自己就有所改变,否则那真的就是一个奇迹,对您的观察判断唯一说得清楚的解释就是,现在挂在梵帝冈物馆里的拉斐尔的圣母玛利亚是一张复制品。就像您所知道的,世界上到处发生奇迹,惟独不会在梵帝嘎冈。梵蒂冈内的奇迹最后一次发生也要归溯到好几百年之前。”
梅拿迪做出愤怒的样子,嚷道:“拉菲尔的玛利亚是一张赝品不!不是的!请您相信我。请您在报纸上写,是我错了。”
史都和布罗德卡四目对视,两人想到了一处。
“也有这样的可能,”布罗德卡开始说道,他的话音里夹带着许追逼,“您是因为钱才改变主意的?或者为了遵守承诺·抑或是恐于被人威吓?您是迫于压力才这么说的吗?”
老人打量着布罗德卡,恼怒地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们让我安静安静。你们走吧。”
布罗德卡和史都慢吞吞地站起身。史都还想说些什么,梅拿迪大喊:“你们快走吧。”关上房门前,他叫道:“你们不要再大肆谈论我的任何事情!我会把一切都否认掉!一切!”
二人无话地走下楼梯。
房子外面,午后炙热的空气中混合着从地下井散发出的烂泥的酸臭味。史都说:“他的这种反应我们早该估计到。我真想知道,如果我们告诉他,他拿封口费的情形都被我们看到了,他会做何举动。”
“他会更加不信任我们,这张王牌我们可得留到最后才能出手。”
“有道理。”安德里阿斯·封·史都点点头。
路过一家店铺,史都顺便买了一瓶格拉巴酒。他们找到一辆出租车,而司机却在里面打盹呢,史都走上前去,把手伸进侧窗,推了推司机,“嘿,开工了!”
司机伸伸懒腰,打着哈欠问:“要去哪里呀,先生?”
“梵蒂冈城。”史都回答,“要快!”
史都是个罗马通。他在梵蒂冈城里自然也有他一直悉心维护的各种关系,这对一个报社记者来说很寻常。他的这个线人叫做罗萨里奥,是来自阿雷佐的一名邮递员,他费了不少周折终于到了罗马,在梵蒂冈谋得职位。
罗萨里奥是圣玛萨宾馆的总务,这家宾馆就坐落在圣彼得大教堂的法衣室的对面,里面的客房长年空着,供枢机主教们遴举教皇时下榻之用。这座六层楼高的建筑物设计现代,共有132个房间,以巴洛克风格装修的豪华大堂掩盖了客房内部简朴的摆设。罗萨里奥实际上干的就足宾馆的服务生、管理员和维修工的工作。不过他一向知道最近有谁来梵带冈。对史都来说他是不可取代的消息来源。
这天,圣玛萨宾馆仍旧冷冷清清,没有前来人住的客人。罗萨里奥足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头黑发紧紧地抿在脑后,当有人来找他,他显得非常高兴,尤其是看到史都送给他的那瓶格拉巴酒。史都把布罗德卡泌成是他的同事介绍给罗萨里奥。
这两个人认识已经有些年头了,因此罗萨里奥知道史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肯定急需什么消息,否则他是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过来。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教授?”罗萨里奥问。他管史都叫“教授”,他通常只对好朋友同时还像史都一样戴眼镜才这样称呼。
“你对德国墓地上的那块神秘墓碑都知道些什么?”史都直奔主题。
罗萨里奥笑得很勉强,“老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几乎算是什么都不知道。”
史都把一只手亲密地放在罗萨里奥的肩膀上,说:“你这里离德国墓地就几步远,别蒙我说你没有见到下葬的场面,来吧,罗萨里奥,把你看到的事情如实地说出来。”
“教授,”罗萨里奥着起急来,“这是真的,我蒙您干什么?突然有一天墓穴就在那里了,就是这样。墓碑上刻有两个花体字母,下面足生卒年月,跟报纸上的那幅照片一个样,我是亲眼见过的。
接着呢,不知何时,上面的碑文就消失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罗萨里奥,那天的下葬一定有目击者。”
“我发誓,真的没有!就在那一天梵蒂冈召开员工会议,会是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到六点半才结束。下葬肯定是在这段时间进行的。等我回来,天已经黑了。不过对面,巴伐利亚人那里还亮着灯。”
“什么巴伐利亚人?”
“这是我们对那个圣方济各修士的称呼,他还在那边值班。他的意大利语说得滑稽可笑,因为他从巴伐利亚来,我们都管他叫巴伐利亚人,他原来的名字叫帕特?忒奥图鲁斯。”
“那个巴伐利亚人不用去开会吗?”布罗德卡问。
“不用,”罗萨里奥回答,“他不属于我们,我的意思足他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史都看看布罗德卡,“我们应该找那个巴伐利亚修士谈谈。”
“我早就去过了,没有用,”布罗德卡说,“他的嘴巴很严实,不肯多说半句。他一口咬定,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可能就是整起事件的唯一见证人。”
史都竖起食指说:“所以我们更应该再去找他聊聊。”
“那时不可能的了,教授。”罗萨里奥说。
“为什么不行?”
“他已经不在那里。就在报纸上报道了神秘墓碑的那一天,教延国务卿来了。教授,自从我来到这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教廷国务卿哩!等史莫雷斯基从房里出米,那个巴伐利亚人也跟在后面,他们在房前分开。枢机主教钻进一辆深蓝色豪华大轿车,帕特?忒奥图鲁斯上了他那辆七十年代的老菲亚特,然后他们各自开车走掉。”
史都抓起一本放在窗口的电话簿,抄下什么东西,塞给罗萨里奥几张钞票,“你帮了我们大忙,回头见。”
他们往外走,史都对布罗德卡说:“我们必须得找到那个帕特?
忒奥图鲁斯!事情很明了,他之所以离开这里,是有人不想让他被记者们挖剑,从他嘴里套出真相。又刚好是史莫雷斯基把他带走,可见此事非同小可。您不这样想吗?”
他们』二了一辆出租车。
“匹蒙特大街七十号。”史都说。
布罗德卡看看史都说:“您不扣‘算告诉我,我们这是去哪里?”
史都铍皱眉头,“我没有说过吗?”
“没有。”
“请您原谅,我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还没有想明白。那个巴伐利亚人是圣方济各修:土=,罗马有一处机构专门掌管这世上所有圣方济各修上的活动,这个修士团总部就没在匹蒙特大街。”
这是一条交通繁忙的大街,那栋三层楼、红色砖瓦结构的五十年代建筑物就是修士团总部所在。小门一侧的玻璃窗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修士。史都向他说明来意,说他们想要和帕特?忒奥图鲁斯谈谈,年轻修士用质疑的眼神打量来客,然后答复说:“很遗憾,这不可能,帕特?忒奥图鲁斯已经不在总部了。”
“那我们能在哪里找到他?”布罗德卡急切地问,“我一定得知道,他家里有要紧的事找他。”
年轻修士先是无动于衷地瞟了瞟他,随后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拿起电话,压低声音和他的上司交谈了几句,隔着玻璃窗也听不清楚。最后他抬头对布罗德卡说:“我真的无能为力,对不起,先生,我无权回答帕特?忒奥图鲁斯目前的下落。我奉劝您,如果足家里面的事,您可以给修士团总部呈上一份书面说明。”
很明显,门房修士只是一五一十依照指示行事。他不清楚这里面的症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出那位修上兄弟的下落。
“您听我说,修士,”史都笑呵呵地对年轻修士说,“我的朋友是帕特?忒奥图鲁斯修士的外甥,大老远地特意从德国赶来,就是想看看他。您就不能至少给我们一点儿线索吗?”
年:轻的门房犹豫了一下,把身子探出小门,话音很轻近乎耳语:“如果我是您的话,就先去圣撒迦利亚找找看,那是萨宾山沟里的一处偏远地方。那里有一家修道院,专门收留年老体衰需要照料的修士兄弟。”
布罗德卡听懂了修士借此要告诉他们的信息,他很激动,“帕特?忒奥图鲁斯根本不需要什么人的照料!他或许有些与众不同,全足因为那场事故的缘故,但也不能为此就被强制送进养老院!”
门房举起双手,意思让布罗德卡安静下来,“那不是什么养老院,而足专为那些不适应集体生活的修士团兄弟设立。另外,先生,我什么时候说过,帕特?忒奥图鲁斯就在那里呢?”
“那是,”布罗德卡眨眨眼睛,“尽管如此,还是多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