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很快到了六一儿童节，邹明明给向伟发了一条短信，祝小朋友向伟节日快乐，全班同学年龄最小的属向伟了。这天向伟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用本地的固定电话打来的：“向伟，还好吗？知道我是谁吗？”向伟觉得声音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电话那边显然等不及猜了。“哈哈，我是陈文明，现在在学校，你在哪儿？”噢，陈文明从老家湖南来到了学校，向伟在学校门口见到了陈文明，陈文明除了略微黑一点外，没有多少变化。陈文明对向伟说：“你脸上怎么长痘痘了，未免也长得太迟了些吧？”
向伟和陈文明一起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里面吃饭，他们聊起了一年多的工作情况。向伟问：“文明，这两年你好像失踪了，没有一个同学能联系到你，你啊，连手机也没有一台，只许你找别人，别人找不到你。还有，你早不来，迟不来，硬是6月1号过来，长不大是吧？”
陈文明叹了一口气：“这两年度日如年啊，分配到水产局下面的水产研究所，虽然是事业编制的，好日子只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下了承包组，工资全部交给单位，单位给鱼塘、种鱼、孵化设备给我们，一年上交八万元，你知道，内地那些人都喜欢窝里斗，工作又辛苦，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赚不到钱。可是要一年才能转正，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
向伟问：“你家里是怎么想的，听说你去水产研究所花了一番功夫的，家里肯定想不通。”
陈文明笑了笑：“所以我拖到现在了，现在家里想通了，父母看到我整天不开心，慢慢的也知道把我强留在那里没有好处，还有，我出来是和领导打了招呼，单位得了我的工资，关系保留，每年帮我交养老保险和社保，家里也就认同了。”
向伟又问：“才干一年多就跳槽，对工作经验积累不利。”
“你别说，我在水产研究所，还请假去打过工。最先去人才市场，俺没见过场面，见一个小美女拉我做保险，我还以为可以泡她，卖了两个月的保险，卖保险只能拿亲戚开刀，亲戚都骂我。后来做了三个月液化气公司的业务员，向公司或饭店推广液化气，业务量没起来被炒了鱿鱼。今年头两个月还向本地的一家猪浓缩料的饲料厂做技术员，跑到桂林去推销猪浓缩料。那里的农村真穷，和八十年代初我们老家差不多，人在穷地方更思家，根本呆不住。我在那家公司是做技术员，在桂林全州县和业务员一起推广浓缩料。我们是这样运作的，在全州找了一个一级经销商，公司派人与一级经销商和下面的二级经销商下农户做对比试验。就是每家养中小猪的农户，只要愿意做试验的，我们去称一下他们的猪，送半个月的浓缩料给他们，半个月后再称一下猪，看这半个月的猪长了多少，猪吃料怎么样，养殖户在纸下面写下他们对浓缩料的评价，签上名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呢？”
“那个老板一家公司注册了两家公司的名字，但是每家公司的地址电话都用一样的，在全州有的经销商同时卖这两个公司的货，经销商见到这两个公司地址和电话号码一样的，他们很奇怪，向公司质询，公司也没解释清楚。拉货的时候，有些司机对公司的服务态度颇有微词，他们向经销商反应公司很破烂、服务态度不好。老板怀疑是我讲的。本来我也不想在那里做，所以就出来了。”
“你做得很累吧？”
“是啊，我的毕业证都压在那家公司，我丢了三本书，老板要我赔，我说工资不要了。老板说，工资你领走，书你要赔。我只得赶到农大，找到以前在我们水产研究所实习的三个学生领了这三本书。还书后，我刚走出门外，老板旁边的副总大吼一声，“你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讲”，那一吼把我吓了一大跳，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你来这里有什么打算？”向伟问。
“我准备改行，看看别的行业有没有好干的。”
陈文明去了人才市场，投简历时很多单位对水产养殖这个专业很陌生，都拒绝接受简历，陈文明转了一个圈，没投出几份简历。陈文明觉得很多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素质很低，不知道他们自己以前找工作是怎么样的，真是丢招聘公司的脸。一次，他投一个公司铜交易员的职位，别人看了看他的简历，问他，你在养殖场负责过鱼苗销售，一年销售额有多少？陈文明眼睛转了几转回想自己场里面销售额，有八九十万元一年的样子，他夸大一点说有百来万。对方冷笑一声，说这样的销售额在他们那里连饭都混不到。陈文明真想骂他一顿，不同行业销售额有可比性吗？你做100万保险都可以买两套房呢。还有一位招聘外贸业务员的，对方见他没做过外贸，还骂他眼睛不张事，也不看看招聘说明，瞎折腾。招聘会让他沮丧之极，唯一的亮点是他遇到了大学时的一位漂亮女师妹杨莉，杨莉也是陈文明的老乡。陈文明追过她，两人也许缘份没到，大家怎么也走不到一起，两人在大学里面都没有谈恋爱。毕业一年多了居然能在这里见面。这个师妹也毕业几个月了，她学的是财务专业，相对来说在人才市场找工作好找一些。
杨莉也很惊奇遇到了陈文明，两个人聊了起来。这个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了，杨莉接过电话之后说：“文明，我要走了，我就住在学校附近，这是我手机号码。”杨莉把抄在小纸条上面的手机号码给塞给他，陈文明看了，心里起了波澜。人那么清秀，字也那么清秀。原来自己对杨莉的爱是潜意识的，深藏心底，一遇到她一点点撩拔，就他让心动起来。
陈文明回到邹明明的宿舍，向伟就对他说：“收获怎么样？邹明明给我电话了，他听说你来了，也不打个电话给他，他叫你打个电话给他。”
下午陈文明去找学校试验室找邹明明。陈文明见到邹明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胖了很多，看来工作很悠闲。邹明明问起找工作的事，他听说陈文明想转行，他第一句话就是“你疯了，这年头谈什么转行？”陈文明随手翻起桌子上一本饲料杂志，翻到后面几页，看到有招聘，看到是深圳一家饲料添加剂公司招聘。陈文明想起同学董杏文在深圳一家外资饲料公司上班，去特区看看也不错。他对邹明明说，我想去特区看一看。
邹明明也同意，觉得去那边机会多。陈文明抄写了招聘单位的名字、地址、联系电话和联系人。邹明明问：“文明，去深圳有没有钱啊？”
陈文明沉默了，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为好，邹明明没等他回答，塞了两百元钱给他。陈文明从邹明明办公室那边回来后，到了向伟那里。陈文明告诉向伟，他准备明天去特区。陈文明打电话给董杏文，董杏文是陈文明最要好的同学，那边答应很爽快，“你过来啦，我来接你，你没有边防证。”向伟也给了陈文明20元钱。向伟说：“文明，我身上也没有钱，这点钱路上买水喝，也只够买水喝。到了那边，有什么事打电话过来，这边同学很多的。”
临走时，陈文明才想起没有和杨莉见个面，现在也来不及了。陈文明在公用电话机旁拔通了杨莉的电话。电话在嘟嘟响，他的心在咚咚跳。电话那边传来了杨莉甜美而熟悉的声音。杨莉那边喂了三声，陈文明才说上一句：“杨莉，我是陈文明。”
杨莉说：“文明，我在等你电话呢，我都后悔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都找了好几个老乡，他们都没你联系方式。”
陈文明告诉杨莉，他现在在车站，过半个钟车就要开了，他准备去深圳。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电话那边轻轻的哭泣声。哭泣声停了之后，杨莉显然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她说：“文明，祝你好运。好男儿志在四方。”
在车上，陈文明看到杂志上面介绍西方的职场让他很受触动。在西方，一个人会有很多选择，他们选择工作很大一方面是基于自己的兴趣与志向。很多人一生可能干过很多职位，银行职员、推销员、电脑工程师、保幼员、模特等等。这与西方人不拘束于专业有很大关系。这样，一个人能比较方便找到自己喜欢和善长的工作，为什么中国人不行呢？中国人要转行的难度很大，读完大学很多人只能干与自己相关的工作，要转到其它行业非常难。同样，中国普遍都认为转行代价很高，意味着所学的知识在社会用处很少了。西方人不这样看，西方大学接受的多是通才教育，培养学生的意识、思想，塑造性格，一般只有专门的职校或是研究生阶段非常注重专业。毕竟，一个人适合做什么，兴趣在哪里，和专业没有必然的联系。在中国，是不是用人单位想当然认为你学什么才能把它做好，或者负责招聘的人也是打工的，他们招到一个非专业人士如果工作不行就要承担很多责任呢。或者是在中国职场竞争很激烈，本专业有很多人都挤不进来，哪还有机会给非专业人士呢。或者是老板一般不愿意付出时间和代价来培养一个非专业人士。总之，中国的门户之见很深，改行的成本很高。改行的门槛不是轻易迈过去的，很多人都没有多少经济势力，哪里有时间和金钱去弥补改行的成本呢。
陈文明在车上，但有种很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感叹自己毕业近两年，工作没有起色，命运不好，第二方面他对深圳充满期待，那是特区，到处是钱，到处是机会。不过，他又有一种惶感，敞开胸怀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