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吾想元皓只是伤重,并不是久病之症。不如这样,如今公与前去江州,吾只身去凤鸣城,吴某不才,或许能救回元皓亦说不定。”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但愿老天保佑。吾现在即可启程,前去江州。”
“今日天色已晚,何不明日一早启程?”
“不然,人命关天,迟缓不得,早一日,便早一日希望。”
“公与所为真令吴普汗颜,如此吾便与公与同时启程如何?”
“如此最好,那吾等就凤鸣城再会,告辞!”
于是两人即刻各奔西东,吴普带了药箱自去凤鸣城不提,却说沮授当日别了吴普,快马加鞭经汝南,过南阳,顺襄江而下,逆长江而上,走夷陵,穿巫峡。一连十数日,这日在夔关稍事休息,便乘舟继续逆江而行,时夜当晚行至临江地界,沮授正在舱中闭目养神。
忽听舱外艄公惊呼:“不好!”
沮授起身问道:“艄公何事惊呼?”
艄公答道:“今日触霉头,敢是出行未看黄历,遇此劫****也。”
沮授闻听忙出舱观看,只见江面火把无数,大江之上灯火通明,数十船只相连,船舷处立定约有八百健儿,皆锦绣披服,船列雁行,分两翼包抄而来,非一般江寇可比。
不一时,沮授所乘之船便被围在当中,一艘大船缓缓靠上来,水手飞快抛来船索,沮授细看竟是锦绣为索,心中甚疑。想问艄公,回观时见艄公缩在一旁,战战兢兢不能言语。这时大船之上走出一人,携弓带箭,冠插白羽,身穿锦缎,腰佩铜铃,走路之时叮当作响,好不悦耳。
只听那人道:“艄公那厮,船上所载何人?”
“贫泊之士,穷困书生而已!”沮授见艄公不能答,缓缓接口道。
“汝那厮,吾自问艄公,不曾问汝,何来抢答,想是嫌命长也。”
“艄公虽壮,此时有口而不能答,在下虽一文弱书生,却能坦坦而言。”
“吾有健儿八百,轻舟数十,称雄江上,难道汝就不怕吾杀了汝?”
“死何惧哉?人生谁无死,只是未曾想今日屈死汝手,八百健儿有何惧?若汝吾有备,异地相遇,吾视尔等如粉面,擒汝似探囊。”
“放肆!汝可知吾家头领是谁?说出来吓破汝的狗胆。”一卫士跨步上前喝道。
沮授微微一笑:“在下远来此地,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事,却不知汝家头领何人,还望不吝赐教。”
“那就把汝的狗耳朵洗干净,仔细听好了。吾家头领乃是轻财敬士,勇敢坚毅,豪爽开朗,足智多谋,关心部属,人称“锦帆侠”的临江甘宁甘兴霸是也。”
“哈!哈!哈!甘宁甘兴霸?不曾听闻。名头到是挺多,只怕是徒有虚名。”
“此话怎讲,汝若说的通,吾便放汝而去,如何?”甘宁不怒反笑道。
“好!吾不言其他,单说这“轻财敬士’一语。“轻财’今见壮士,步卒皆锦绣为服,船索亦为锦绣,可见壮士确实是是金钱如粪土……”沮授见甘宁点头带笑,话锋一转接着道“可是“轻财’有两种,一曰好施,二曰奢侈。今天下百姓困苦,衣不蔽体,而壮士不把锦绣散与穷苦百姓,反以锦绣为索以显富有,可见奢侈之甚,何足称道。在下窃耻之。”
“嗯!请继续。”
沮授见各船上健儿皆露怒色,独甘宁面不改色,奇之。“敬士,更为简单,在下通读诸子百家,熟知孔孟之道,虽说不上誉名遐迩,但也在士人之列。眼下观壮士所为岂是敬士之道,不言则明也。”
“先生高论,甘宁佩服,敬请上船指教,宁奉茶以谢怠慢之罪。”
“不敢,今观壮士言行,有一句话相送,不知可否?”
“先生赐教,宁倍感荣幸,请直言无妨!”
“书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愿壮士为之。”
“先生忠言,宁铭记在心,实不相瞒,世人皆以“锦帆贼’呼吾,“锦帆侠’乃自誉耳。让先生见笑了。还请先生移步舱内说话。”
沮授见甘宁改容相待,亦谦和礼让,于是上大船入舱内攀谈。
“在下乃广平沮授字公与,方才所言壮士浪得虚名,实乃激将之言,莫要在意。”
“不然!吾闻先生所言,如开茅塞,胜读十年书,愿与先生结为良友,不知可否?”
沮授欣然从命,于是两人开怀畅饮。中间甘宁问及沮授此来目的,沮授实言相告。没想到甘宁一拍大腿道:“天下竟有如此巧事!”
话说甘宁听罢沮授所言,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华神医正在舍下避难。”
沮授喜道:“当真?何言华老避难?”
甘宁缓缓道来,原来当日华佗应巴郡江州太守之邀前去治病。经一番诊断,华佗认为此人之病,盛怒之下即可治愈,于是多受其钱财诊金,而不告知其治病方法,数日如旧携金弃太守而去,并留书骂之。郡守因而大怒,令人追杀华佗。在临江之上为甘宁所救,甘宁仗义欲为华佗伸张正义,华佗止之。令甘宁使人告知郡守之子,其子闻听始知华佗治病之法,暗中嘱咐郡吏勿追,太守见不能追杀华佗,瞋恚更甚,吐黑血数升而愈,其子方告知其前因,皆称华佗神医。
华佗感甘宁援手之义,便留在甘府劝导甘宁攻读诸子经书,至沮授与甘宁相遇之时,华佗尚未离开,于是两人得以相见,各叙离别后之事。华佗闻听田丰伤重,又知其徒吴普已经动身前去,便宽慰沮授道:“吴普颇得吾之真传,为人谦虚,故言称或许能救元皓,不过吾料吴普此去,元皓无忧也。”
沮授心道稳妥起见,还是让华佗相随,一起速回凤鸣城,而且甘宁答应出船相送。路途上沮授见甘宁行止有矩,深得水上治军之要,体恤下属,健儿皆乐于从命,始知甘宁乃将才也。于是私下与华佗商议,意欲说服甘宁投靠主公,华佗自知主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便一口答应亲自去说服甘宁。没想到事情异常顺利,甘宁闻听便爽快答应,原来几日下来,与沮授谈论兵法阵要,甘宁早就心折,有心相随,怕沮授以“劫****’轻看自己,故隐而不说,现闻听沮授华佗之意,自然乐意相随。途中甘宁便召集八百健儿,言明自己投靠赵云,众健儿有不想去者,发放锦帛任其离去绝不强留,八百健儿皆愿相随,可见甘宁厚待部下绝非虚言。
船队顺江而下,至江尾入海,摆帆北上,一路顺风,十数日便到乐浪郡海冥津。众人下船改走陆路,途中闻知乐浪郡治所朝鲜城被高句丽涓奴部纠合沃沮族攻下,涓奴部声名鹤起的卜不提更是率军南下,陆续攻下遂城、增地、占蝉、含资四县。乐浪太守逃逸,余下各县均人人自危,踌躇出路。沮授怕凤鸣城出事,催促甘宁率军连夜赶路,不一日来至凤鸣城外,只见沟深墙阔,鹿角满布,城上旌旗随风烈烈。甘宁一马当先,奇怪为何不见半个人影,正迟疑之际。只听城内一声炮响,喊杀声震天,紧接着城门大开,门开处杀出一骠人马,约有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