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
九龙的落山道,横端是旭日街。这街名实在美妙,令人想见白昼与黑夜的嬗递,是在那一刹那间。我们是邻近的街坊,记得初次见面,就在这日落与日出交界的一家咖啡馆。
小小的店堂,灯光清幽;茶色的玻璃门,隔开了尘嚣,笼一室氤氲。你饮柠檬,我啜奶茶,升腾的热气,化了我也化了你,我们消融在淡雅的雾氛里。都说你豁达、坦诚,见了面我才敢说,你的心像水晶般晶莹。
我听你诉说海峡烟云,碧波中浮现的金门岛,你的祖辈在那块蓝色的土地上耕耘,回首南洋热土,那里的蕉园椰林,萦回着你儿时的催眠曲;眷恋闽南桐城,桐子花落花飞,伴你荡舟学海,跋涉书山;漫道香江之畔,几经拼搏浮沉,备尝艰辛……啊,你感情的坝筑,蓄满了人间的冷暖,闸门轻启,便倾泻奔流。你说你的哲学是一个“真”字,待人真心,笔底真情,像水晶球一样,玲珑透剔!
你把人世比作玻璃遂道,啊,你沿着玻璃隧道走来,步履坚定,迎着隧道尽头的微熹!
星光.星光
——致副刊编辑C
今夜,星隐月黑,风也悄然。九龙街心公园里,花草团烟笼雾,姿影迷离。我们坐在长椅上,看行人匆匆,望夜空邈邈。
无星月的夜,尤令人憧憬柠檬似的月色,石榴籽般的繁星。孩提时,我就梦想乘星槎遨游霄汉;读李白的《蜀道难》,更加欲扪参历井,须攀越只有鸟道横绝的峨嵋巅。九天揽月谈何易,蜀道难于上青天。但,幸有天梯石栈相钩连。
文学之途恰如蜀道,令人欲渡愁攀援,是谁给我一枝玉箫,吹出了“香江短笛”,是谁给我勇气,抒发出“秋日情思”,是谁引我走进璀璨的“星海”……啊,是你,是所有同你一样的老编,甘作天梯石栈,搭在万仞绝壁。天梯是无畏的,它蔑视脚下的无底深渊;天梯是谦逊的,它默然地坚守在那里,扶持跋涉者去寻找天上的伊甸园。
“天有九重路正遥,但一路都有天梯,要戒骄躁练好脚力。”在这无星月的静夜,你的劝勉,投给我心湖一片星光!
酒·橄榄
——致诗人Z
有人说:诗人的性格烈如野马,柔如绵羊;或放歌大漠,或对花落泪……感情的细胞比常人绵密而脆弱。而你却不是这样,你的举止总是慢三拍,那澎湃的诗情,只在心海的深处暗涌激荡。
每逢端午节,你总:不会忘记给我提来两瓶米酒,那是你自家酿制的,玛瑙红的酒色,透明清澈,飘散的酒香,清醇馥郁。我邀你共饮,而你婉辞再三。不会饮,却酿酒,令我惘惑不解。看我自斟自啜,满面酡颜,你的眼眸中闪着欢愉之光。微醺中,我忽然醒悟:哦,端午节——诗人节,你对屈夫子的缅怀,表达得如此深沉而蕴藉。
你的诗,也是深沉而蕴藉,像你福建故乡的青橄榄,耐人细嚼,齿颊生津。那小小的青果,有极旺盛的生命力。愿你的诗,也像橄榄树,葱翠繁茂;像自酿的米酒,清香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