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到达,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可能是因为走一路歇一路的缘故,倒也没有怎么累。而且这样自己走上来之后,好处是一段时间以内,都不会再感觉到冷了。
段清黎迈着微有几分酸软的腿,朝观星台顶部的中央地带走过去,边走边道:“怪不得,上面没有人……”
“你说不准有人跟着,也没人稍微推辞一下。这么高,谁想上来……”
轩辕夜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浮起深不可测的笑意,反驳道:“想上来?还得看我准不准呢。”
他如狐狸般眯了眯眼,话里大有深意道:“这么独一无二的地方,当然只能有我们两个人。就算我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段清黎开始装傻,茫然道:“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尽管视野开阔到好似承接了天光,但到底是夜间,光线依然有些昏暗。两人自场中央的小石屋取了凳子坐下之后,便挨得极紧。
他也装傻,一脸正直道:“看星星啊,还能做什么?”
见他凑近自己,段清黎连连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短短时间里,自己心境似乎已经有所不同了。
明明依然是身在昆珝,可不知道为什么,登上观星台之后,她就仿佛到了另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一样。
想想还真是好笑。
或者,他执意要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可以有一段时间的与周围隔绝的自由感觉。
轩辕夜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略略逗过她之后,仰头看着天空,期待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片场地说大其实也不大,毕竟这块石头还开辟了好几个类似的场地。但它确实是很高,在上面往下望有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轩辕夜低声自言自语道,目光依然快速地在天空中搜寻着。
心中仍然有些沉甸甸的感觉,总觉得今日似乎并不会成功。
然而即便是失败又如何,他也不觉得是白跑了一趟,好歹两人清净自在地共处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这里看天,会觉得天色变得白亮许多,先前看见的那一片轻纱似的灰云,似乎也渐渐淡去了。
好在最近并不近“望”日,月亮只是如女子纤眉那样的一弯,虽然娟秀可喜,却并不很亮。
月明则星稀,如果近乎满月,月光就会遮住满天星星,即便是五星连珠,也未必能看得见。
段清黎亦是仰着头在天空中寻找自己熟悉的星星,没怎么说话。
她已经许多年没仔细看过星空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寻找起来,最先找到的还是北斗七星,尽管它们有点变形了。
“这里星星有点不一样诶,好像要亮很多。”因为仰头久了脖子累,而被拉进他怀里躺着的她感叹道。
“你不傻嘛,这里比大夏地势高得多了,是离天更近的地方,手可摘星辰啊。”轩辕夜自己仰头寻找了一番之后,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底细,故而语气轻快了不少。
她嗯了一声,心里默默想着,仰躺着看星空确实很舒服,不过可惜的是,天气太冷了。
“如果是夏天就好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感叹道,随即都是一怔,继而轻轻笑出声来。
笑完之后,轩辕夜又立即道:“不可能的,就算是夏天,深夜的时候昆珝也是很冷的,因为太高了。”
段清黎点了点头,看着如穹顶般的天空上的星子,无端想起些相似的东西,比如萤火虫,比如漫天烟火。
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看着星空久了,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做到某件事,想要用力爱一个人,想要过好这一生。
这种情绪,强烈到足以让人突然之间泪流满面。
绝不是矫情,只是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生命的真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人已清醒许多,然而刚刚那种强烈的感觉,已经铭刻于心。
漆黑的眼瞳里映着零碎的星光,看起来格外澄澈迷人。
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过了子时?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五星连珠呢?什么时候会出现?”
轩辕夜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意味,回道:“睡吧,出现了我叫你。”
她想了想,反正本来也没抱很大期待,无所谓吧,便道:“好啊,去小石屋里吧。”
二人走进了小小石屋之中,小心地不要磕碰到什么东西。这屋子实在太小,而且里面依旧很冷,有风从窗子流窜进来。
不过还好,既然早有准备,便都穿得很厚。
两人坐在墙根处,微微倚着石壁,彼此默然不语。
又看了一会星星之后,段清黎只觉困意袭来,便枕在他肩上小憩。
轩辕夜则是心里一直在骂司天监的老混蛋们,这些天,分明是在欺负他读书少!
本来么,他也没见过五星连珠是什么样子,所以之前以为是五颗星突然连成一线了。但今天仔细一想之后才明白……
五星连珠是个渐近的过程,而且并不会真的排成一排,只是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这五星各居一宫相连不断即可。
也就是说,其实说某天会出现,并不很准确。
但辰星、太白只有晨昏之时容易看见,所以半夜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五星连珠。
就算有好了,然而看不见的话也没用啊。
所以,还是得等到黎明时分,等辰星和太白出来了再说。
这时候轩辕夜心里充满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默默感叹,原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的这么重要。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能怪自己读书太少。起码这些星辰的基本情况如何,他是知道的,只是……
好端端的,突然出现“五星连珠”这么一个听起来很不得了的东西。他又没见过,于是就茫然了。
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会突然出现五颗星会聚的情形,以至于对自己以往所知半信半疑甚至没有多想。
直到今天在箕、尾二宿之间看到了亮如既往的岁星,他才惊觉自己的愚蠢。
不过还好,外人看来,他只是来看星星的,不尴尬,一点都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