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阖府女眷除了这些有名字上了谱的妾室们之外,还有一个没有名分的姬妾,只不过龙浩天有过临幸记录,便一起也叫了过来,倒是摆了三桌,一屋子莺莺燕燕的,说起话来都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似地清脆,屋子里暖和,又关着门,龙浩天少不得有些气短,吃了一会儿便以透气的名义离开了这个家宴。
龙浩天一走,屋子里顿时也没了气氛,首先凌颜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不过还能自持的住,林芳、王玉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难得凌颜还能笑吟吟的将场子再撑起来,这些姬妾虽然受过龙浩天的宠幸,但是却都没有名分,对于这府里的事物这些人也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不会再见宠于龙浩天了,索性讨好王妃,这林、王二人不也都是因为王妃的关系被提拔上来的,所以倒也纷纷都给凌颜面子。
场面很快就圆了回来,只有刘琴一人淡淡的,龙浩天走了没多久,她便也告退了。
凌颜虽然有些意兴阑珊,可还是要请其他众人一起守岁,其他人自然不肯再拂凌颜的面子,倒也热热闹闹的说下来了。
只是千羽自个儿一个人在小书房里,对着特意做出来的一桌子菜吃不下去,挑了两根就放了筷子,只道是没胃口,扶云知道千羽心里想什么,却也劝不出口话,只得撤下去了饭菜。昨儿就下起了雪,如今还在飘着雪花儿。
千羽站在门口望着那雪花片片落下,心里难免惆怅,想不到自己还是免不了孤孤单单过一个春节,正自惆怅着,龙浩天便从外头咯吱咯吱的踩着雪回了来,看见千羽在门口站着,又不免责备她。扬起了狐皮大氅将千羽罩在里头,“你病还没好全,就这样受了凉,再咳嗽起来可怎么办。”
打从龙浩天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千羽的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由着龙浩天将自己罩起来,还是眉眼弯弯的看着龙浩天,“我想看雪呀,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这个冬天虽然下了几场雪,可咱们还没有一起赏过呢。”
龙浩天看着千羽忍俊不禁,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千羽的头顶,笑着答应了,千羽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龙浩天的怀中传出来,说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并没有问龙浩天为什么到这里来,仿佛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二人就这样在院子中相拥着,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直到千羽在龙浩天怀中打了一个喷嚏,二人都有些愣住了,千羽和龙浩天四目相对,还是千羽先笑了出来,二人才往屋子里去了。因为龙浩天用自己的大氅裹着两人,千羽身上倒是没湿,可一进屋子被热气一逼,还是连着又打了两个喷嚏,龙浩天少不得又要责怪千羽。
“自己病都没好全,还要学人家站在院子里赏雪,大节下的又要病了可怎么办。”
扶云也乘机过来向龙浩天告状,说千羽晚上没用什么东西,空着肚子又受了凉,再发起病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龙浩天拧眉严肃的看着千羽,千羽有些瑟缩,扶云便在此时上了一碗热热的姜汤上来给她喝,在龙浩天的怒目而视下,千羽自然不敢再撒娇耍滑了,乖乖喝了姜汤,连最讨厌吃的姜也嚼着咽了下去,一张笑脸皱成了苦瓜样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龙浩天,龙浩天不为所动,扶云也乘机劝龙浩天。
“王爷也喝一碗吧,回头您要是受了凉,娘子只有更难受的份儿。”龙浩天看了看千羽,轻轻哼了一声,端起姜汤眉头也不皱的一口气饮完了,才放下碗训斥千羽,下回要再敢冒着凉气在雪地里站着,或者在风口什么的吹风,就让大夫狠狠的往药里放黄连,千羽可是最怕苦的,一听黄连下的连连表示不敢了。
龙浩天这才消了气,形容稍微缓和了一些,千羽见了好儿又缠上来撒娇卖乖,一时两人也都笑了出来,千羽遣退了屋子里服侍的人,和龙浩天两人一起守在窗下隔着玻璃看雪,千羽靠在龙浩天肩上,只觉得这个年过的开心极了,二人互诉衷肠,倒也不觉得困,时间过的飞快,不觉得会儿便过了子时,屋子里的夕阳自鸣钟敲了十二下。
千羽弯了眉眼悄悄在龙浩天的侧脸印下一个吻,轻声在他耳边道,“新年快乐。”
千羽的吻又轻又痒,扶的龙浩天心里起伏不定,反手抱住千羽,声音里抑制不住的笑意,“敢来撩拨我,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千羽少不得又捶又打的和龙浩天闹了一番,折腾了一通二人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千羽又被龙浩天闹醒,看了看窗外连天斗没亮,千羽便咕哝了两句又要睡下,龙浩天把她拖了起来,千羽这才想起,大年初一按例是要进宫的,可是昨夜熬到那么晚。
千羽想起宫里那烦琐的规矩,也不禁皱了眉头,这一通拜下来,只怕自己是要累趴下的,刚要软语温声的求一求龙浩天再睡个懒觉,自己就不进宫了,就被龙浩天打断了话头,原来是皇帝皇后二人一起言明指名要千羽进宫去拜见,千羽没有法子,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要见自己,就算是想睡,也不能为了懒觉丢了性命,只好愁眉苦脸的起身叫人进来服侍穿衣洗漱。
千羽半闭着眼睛由得扶云领着几个丫鬟为自己打扮梳妆,半梦半醒之间又多养了一会儿神,龙浩天倒是神清气爽很快收拾好了,带着一脸笑意看千羽被几个侍女捯饬,千羽忍不住向龙浩天抱怨。
“进什么宫呀,新年第一天也不让人好过,还起这么早,真是麻烦,还得按品大妆,咦,我不是侧妃吗,王爷侧妃也有品级的,真是讨要。”虽然是抱怨,可是这么一个又娇又软的人儿在自己跟前这么温声软语的咕哝几句,龙浩天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千羽。折腾一番终于好了,千羽和龙浩天二人相携着出了小书房,一起到正院去等凌颜。
谁知道正院里已经亮起了灯,凌颜领着自己的丫鬟们等在正院里似乎已经许久了,千羽和龙浩天携手进门的时候,凌颜的眼睛忍不住的看了二人紧握的手一眼,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嫉妒,可也在转瞬便扬起了笑脸迎上来,千羽不得不承认,凌颜长得确实漂亮,又大气,看着就是一股子正室范儿,在灯光的映衬下,她一笑越发显得眼波流转动人。凌颜和千羽客气了几句,三人便一起出了正院往外头去了。
千羽自打跟着龙浩天从京郊庄子上回来之后便再没有出过这王府的二门儿了,以前只听人说大户人家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千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算明了,这么多天在王府憋着快闷死千羽了。
本想乘着这次去宫里的机会,好好的欣赏一番京里街上的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谁知道折腾了这么许久,天还是没亮,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大家晚上都熬了夜,也没人这么早就出门,偶尔见了也是轱辘轱辘的马车,想必也是要进宫拜见的官员家的车马,况且千羽和凌颜还有龙浩天一起坐在马车里,另外两人都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凌颜脸上还带着往常常有的意思笑模样,龙浩天简直成了一尊铁塑的人,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而且目不斜视,在这两人的带动下,千羽也不好太显得活泼了,只好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的只当再补个觉了。
走了一会儿却是凌颜先开了口,跟千羽说的是宫里的情况,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又要自谦,“是了,妹妹是选秀出身,宫里什么样子自然比我更清楚,是我多嘴了。”马车里有个人说话也好,不至于太困了反而不好,千羽也就搭话儿和凌颜客气了两句,二人都是活络的人,若有心要马车不闷说起话来,自然是有话题的,凌颜告诉千羽,宫里的皇后娘娘是自己的族姐,为人是最为和气的,其他妃嫔也十分面善,只要场面上不出错,千羽是不必担心的。
凌颜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千羽反而更担心了,连龙浩天这个肃穆了一路安静不张嘴的人都撩起眼皮看了二人一眼,旋即又放下了,仍旧没有说话,千羽自己心里合计了起来。这个皇后娘娘打从自己选秀的时候似乎就在不停的找茬儿,要说是因为自己入宫可能会分她的宠,千羽也不是不信,后来龙浩天要了自己做侧妃。
千羽还以为今后不必再和皇后扯上瓜葛了,一心一意的做好自己的侧妃,和龙浩天过小日子就得了,谁知道今日还要进宫去给她请安,这也就罢了,偏偏自己伺候的正妃,和自己不对头的正妃是她的族妹,千羽心里不禁怨上天给自己出的绊子太多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两回抢男人,抢到一对儿姐妹头上了。千羽忍不住暗暗蹉跎了两声,嘴上应付的也还好。
心里却像是吃了黄连一般,面甜心苦,这一回进宫还不知道要被怎样为难呢,要是皇后依旧看自己不顺眼,偏偏挑出自己的毛病来可怎么办,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千羽还没有那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