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陆素指了下隔壁，对丈夫茂浩说，“爸爸又在给小玫上课了。”
茂浩笑笑：“他们演双簧，这么大声，分明是说给我们听。”
夫妻俩都不作声了，听着隔壁祖孙俩的对话。
“就是啊，我家都是领导，爸爸局长，妈妈校长，我是班长，爷爷，嘿嘿，爷爷小组长。”这是女儿小玫的声音。
“居民小组长大小也是个领导啊，就像你这个班长，小看不得。”
“对对对，”小玫格格笑着，“爷爷说的，官大官小，都是为人民服务。”
“小玫聪明，爷爷喜欢。那你说说，当官最怕的是什么？”
“爷爷说的，当官最怕贪。爷爷，我可没贪过，同学们送我东西，我从来不收的。”
“是，从小不能贪。毛主席说，拒腐蚀，永不沾！”
“爷爷也当过官吧，有没有贪过什么？”
“唉，爷爷不争气，也贪过。爷爷18岁当大队民兵连长，入党后，又成了党支部书记。你别看支书是个芝麻官，可权大着呢。大队里所有事，都得我说了算。”
“爷爷厉害！”
“厉害什么？说厉害，也是贪得厉害，收了社员不少钱财，还自以为没人知道。结果好，四清工作队一下来，什么都查了出来，退赔不算，还开了党籍，险些坐牢……”
“爷爷为什么那么傻啊？送东西的是想讨好你，自己沾便宜。”
“小玫说得对。开头我也这样想，不收。可慢慢的，动心了，收了。说真的，收了之后也有些担心，怕出事，后来什么事都没有，就放心了，胆大了。”
“没人告过你？”
“有啊，让上面压了下来。有一回，公社郑书记找我谈话，有群众反映我受贿索贿，我吓了一跳，但我不能承认，发誓赌咒不承认，郑书记见这样，反倒安慰我要正确对待。这回我还真的不敢了。可没几天，有人告诉我，郑书记居然也……胆子一下子又大了。”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是不是？”
“对对对，我的胆子就是这样弄大的。结果，唉，后悔都来不及。”
“后来怎么样呢，爷爷？”
“还能怎么样？连对象都吹了，谁要我这个四清下台干部。直到35岁才娶了你奶奶。”
“接受教训还是好孩子。爷爷，我也记住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贪。”
“哈哈，我的好孙女，不单单我们不能贪……”
话音未落，房门开了，陆素和茂浩进来了。
“爸爸，我们明白你的意思，”茂浩说着，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老人，“我已经把那人送来的钱全缴给组织了，你看，这是收据。”
老人眼睛里崩出了泪水：“好，这就好。阿浩啊，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胆子还是小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