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沙哑得近乎有些癫狂：“满意？我为什么要满意，你嫁进景王府，你就是八王爷的妻子，你是不是觉得他死了，是个死人，你就可以在外头寻作乐，这样你才舒坦，是不是？是不是！”
“说啊、给我说话！”
“承认你就是个不知廉耻，放……浪……形……骸的你人！承认你就是个耐不住空闺！”
“该死、说话！说！”
下巴几乎被他捏得脱臼，雪衣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含着满眼的泪看着眼前这张暴怒至极的面具。他的愤怒、他的羞辱、他的行为，似乎都远远的超出了一个师傅的范围。
他眼里的恨，眼里的冷，眼里的怒，究竟是从何而来？
是对所有人，还是只对她？
她迷惘得看不透这样一个处处都透着神秘又阴冷诡异的人。
她颤抖的开口，含泪望着他，“你究竟，是谁……”他到底是谁，这张面具底下的人是谁，是景王的师傅吗？还是因为他的徒儿走了，他心情悲恸才失了常？
她分不清，看不透。
上官凤澜看着雪衣的眼神，因她这句话而陡然松了手，侧身，他垂了头，缓缓让自己平稳下心口的怒意，回复冷漠。
“你是在怀疑，我不够资格做八王爷的师傅，是不是！”
“我没有。”
“那你就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再提醒你，你所做的那些丑事！”
雪衣忍着下颌的痛，跌坐在地，“你若认定了是我的错，雪衣，愿受先生责罚。”
上官凤澜冷冷的嗤笑一声：“你想就这样离开景王府，想也别想。”
说完，他起身往道观内院走去。
雪衣看着上官凤澜离开的背影，只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行动迟缓的离开。
原来他废的只不过是一条腿，平日里坐轮椅只是为了在府中行动更方便。
过了一阵，孟然跟玉宁长公主出来。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
又过了一阵，只见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又走了出来，对着孟然道：“孟然，把那女子带上来。”
孟然速速又去了后院，带回来一名女子，确切的说，是一名道姑。
那道姑形容忐忑，跪在地上手脚发抖。
上官凤澜冷眸对着地上的人，道：
“方才轮番审问，独你一人的说辞不同，而其他的在场证明都能对上，说，景王妃沐浴的那段时间，你究竟在哪！”
那道姑抖得不成样子，只跪倒磕头：
“贫道确实不曾说……说谎，贫道一直一直在经房里念经，不……不曾出来过。”
上官凤澜缓缓说道：
“上一次景王府失窃，是内贼所为，那女子便是像你这般不肯说实话，后来，她所有的牙齿都被拔下来，舌头以烙铁焚烧，再以锁扣上，永世不得开口……”
听到这，雪衣讶然的侧目看着上官凤澜，一种透心的凉从脊背上蔓延。
如果面具下的人是景王的师傅，她想象不出做为他徒弟的景王生前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道姑早已吓得面色惨白，抖得连牙齿都在打颤，格达格达的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只见道姑伏地拜倒，断断续续的说：
“贫……贫道说、说，求先生大发慈悲，饶贫道一命！”
“那……那银菱粉是、是贫道放的。”
“何时所放？”
“是……是在王妃沐浴之时，贫……贫道事先在、在王妃沐浴用的香油里掺了点点迷……药……乘王妃昏睡之时，将银菱粉撒在王妃要穿的衣裳上。”
“何人指示？”
“不！不曾有人指使，是贫道……贫道一人所为！”
“不说实话？”
那道姑突然拼命的磕头，磕得嘭嘭直响，额头也磕出了血渍。
“求先生，求大人，求求你们饶我一命，真的只是贫道一人所为……不曾有人指使！只因贫道的姐姐曾经被北苍国士兵侮辱而死，贫道想要为姐姐报仇，因此才设计害了北苍国的公主，只是如此……只是想要报仇……”
说完，那道姑又继续拼命的磕头求饶。
雪衣看得心中苦涩，上官凤澜却仍旧冷漠的道：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打算招了，孟然……”
雪衣阻止了上官凤澜，指着地上的道姑说：
“既然她都招认了，你何苦对她用刑。”
“没有说出幕后指使，那就不算招认。”
“她不是说了吗，她只不过是想为死去的姐姐报仇。”
“你信了？”
“额……”
雪衣迟疑了一秒。
其实，她也有些怀疑，毕竟这在皇宫里害人，害的还是一国公主，是亲王的王妃，那一定是要胆量过人的，还得有计划，而眼前这名道姑，似乎不具备完全的条件，可是……
她不想因她而闹出一条人命。
她也并不想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谁。
雪衣道：“我信。”
上官凤澜似冷笑了一声，淡淡对孟然道：“把这道姑押送天牢，择日处斩。”
“等一下！”
雪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冷硬的面具，“她并没有害死人，为什么要砍头！”
此时那道姑已经是磕得满脸血迹，死命的求饶。
上官凤澜冷漠道：“她有害人的心，所以不论行动成功与否，她都是想害死你，虽然你没死，但她却不能活！”
“不可以！”
雪衣拦在道姑身前，“若说要错，那也是因我北苍而起，是我北苍国的人害死了她的姐姐，她今日来寻仇那也只是我北苍国的事，所以你不能杀她！”
道姑见雪衣拼命袒护，颤抖的手揪住雪衣的裙摆苦求，一旁的玉宁长公主站出来说道：“先生断得本是公平，她在宫中欲谋杀人，不论陈功与否都是死罪，只是，她是我道观的人，我做为她的主子，多少也有一份责任。”
上官凤澜静静看了她们两眼，冷言不语，拄着拐杖离开，转身时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上刑部领杖刑四十，逐出宫门。”
道姑拼命的叩头谢恩。
雪衣看他离去的背影良久，直到长公主唤醒了她，她才感觉自己虚脱一般，身子颓然倾倒……
只睡了半夜，元春初一，清晨又再醒来。
这半夜，她没能睡着，或许是昨晚泡了温泉的缘故，今日精神倒还饱满。
这一日，皇室的人将前往国监寺祭天，祭天过后是围场狩猎。
爆竹声声，繁歌似锦。
帝京街头，每一处都洋溢着元春的喜庆。
皇族队伍浩浩荡荡，蜿蜒拖行了整条街，雪停了，透着了请冷冷的阳光。
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消散过去，今天又可以重新开始。
帝京的繁华，帝京的美景她都已看过，此时无心，她总想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不知道太子今天的状况如何了？
正想着，忽然马车外响起一道声音，“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雪衣愣了一秒，忙掀起帘子望外瞧，上官珠珠却先一步探出头来：
“太子哥哥，咦，你今儿怎么骑马？”
“因为要去狩猎。”
“狩猎很危险，珠珠会担心的。”
“傻丫头，我是太子，保护我的人多的是，怎么会出事。”
上官珠珠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想完又回复了笑脸，“那不如带珠珠一起去吧！”
“今天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太子哥哥今天有要带的人了，所以你只能改天。”
“啊，是谁？比珠珠还重要吗？”
窗口完全被珠珠挤掉了，雪衣只好坐回原处。
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心跳有些紊乱，看他能骑能说，想来今天身体恢复了。
想罢舒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