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女人站立在楼梯顶端。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认出了她,居然是萝茜!她见到我向后微微退缩了一下,我没有同她说话,而是顺着托马斯的手势,走向那扇半开半闭的门。我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
楼上有三间卧室,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亮灯的房间是一间面积最大、通风最好的卧室。借着夜用灯的灯光,我看到房间里放置了一张纯白的金属床。有个女孩在床上躺着,也许她已经昏迷了,因为她不时地喃喃自语。萝茜怯生生地走进房间,并随手打开了房间的大灯。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事实真相!尽管这个女孩因为发烧满脸发红,可这并不妨碍我的判断,她就是露易丝·阿姆斯特朗!
我震惊极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露易丝居然不在西部,而是一个人躲在小木屋里,还生了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萝茜上前抚平白色的床罩,又将电灯关上。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大胆地开口提醒道:“瑞秋小姐,今晚她的病情恐怕还会加重。”
我拿手背试了试露易丝额头的温度,那烫手的温度使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于是,我去走廊叫住了在那里徘徊不停的托马斯。
“你应该早点把真相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呢?”我气愤地质问他。
托马斯有些诚惶诚恐,之后他用急切的语气说道:“我确实准备说,只是露易丝小姐不允许。她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生病了,要是那时候请医生就好了,可她执意不肯。瑞秋小姐,她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糟糕透了?”
“是够糟糕的!你去叫哈尔斯先生上来!”我冷淡地说。
哈尔斯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刚来到房间时,因为光线昏暗,他看不清任何东西。等站定以后,他打量了一下萝茜和我,就把目光停留在床上那个辗转反侧的人身上。他大概还没有仔细端详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因为他看到那个身影之后,几乎是冲过去的。
“露易丝?”
他用轻柔的声音试探着叫了一声,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认出他。哈尔斯太年轻了,他对生病的情形毫不了解。他慢慢地直起身子,目光依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接着,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臂,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瑞秋姑姑,她是不是快死了?为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别瞎说!她不会死的!请不要掐我,如果你找不到事情做,你去掐托马斯的喉咙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什么事情引起我的关切和同情,总会变得急躁,爱发脾气。
就在那时,处于昏迷中的露易丝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萝茜不断地轻拍她的背部。她咳了一会儿,终于暂时止住了。这时,她认出了我们。哈尔斯异常兴奋,在他眼里,恢复意识跟康复是一个概念。他在露易丝的床边跪下,说了一堆不着调的话,说什么她已经没事了,我们会让她马上好起来,她看起来依然很美……很显然,他一见到露易丝就无法自控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幸运的是,我的神智已经清醒,立马把他叫到门外。
我见他一直迟疑着不肯离开,加重语气说道:“赶快出去!哈尔斯!我需要萝茜进来!”
他坐在楼梯顶端不肯走远,仅仅在给医生打电话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接下来,他想帮我们请医生,谁知越帮越忙,经常挡住我们的去路。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从屋子里抓出去,要求他卸掉汽车后座,把车子弄成救护车的样子,以便我们挪动病人。
他回来的时候把葛奇尔德也带到小木屋,同时还携带了许多离谱的东西,比如,一大堆长绒毛巾和—箱子芥茉敷泥。因为葛奇尔德跟露易丝先前就认识,所以露易丝看到她出现时,眼睛亮了一下,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卡萨洛瓦镇的医生不在,我们就从别的镇上请来医生。在医生还没有到达“阳光居室”前,我与托马斯进行了一次长谈。我从他口中得知了如下事实:
上周六晚上,大约十点左右,托马斯正在小木屋的客厅里看书。有人突然在外面敲门,因为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开门。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把门打开了,发现敲门人居然是露易丝!现任的阿姆斯特朗太太很小的时候,托马斯就是她家的长工了,露易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露易丝的突然来访,让他大吃一惊。
他把兴奋而疲劳的露易丝领进客厅坐下,之后就去主屋找华生太太,三个人交谈了很久,直到深夜才结束。当时,露易丝像是遭遇了什么麻烦,看起来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华生太太给她泡了点茶,她喝过茶后,请求两人不要对外透露自己的行踪。她回来以前对“阳光居室”被租出去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无论她的麻烦是什么,“阳光居室”的出租把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她困惑极了,但她并没有讲明自己中途回来的原因,仅仅承认继父和母亲仍然留在加州。托马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忽然想起小阿姆斯特朗正在附近的绿林俱乐部。于是,他于午夜时分,前往俱乐部找小阿姆斯特朗。谁知,在半途中就遇到了他,还将他带回了小木屋。
因为情况特殊,托马斯和华生太太一致认为把露易丝暂时安顿在小木屋比较好。她哥哥到达木屋时,华生太太去主屋拿床单了。接下来,小阿姆斯特朗和露易丝又谈论了很长时间。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位先生还发了很大的脾气。大约在凌晨两点,他就离开小木屋,朝主屋方向走去。三点左右,就在螺旋楼梯底下被人开枪打死了。
次日一早,露易丝就生病了。她执意要见哥哥。他们没有把小阿姆斯特朗的死讯告诉她,只是借口他从镇上离开了。她怎么也不肯让医生前来看病,也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华生太太和托马斯都特别忙,他们照顾不过来,只好请萝茜过来帮忙,由她负责把食物给露易丝送去,并帮着保守秘密。
最后,托马斯坦言,对于隐瞒露易丝行迹一事,他自始至终都感到不安。小阿姆斯特朗被杀当晚,他们都见过他,并且对这位先生没有好感。至于露易丝为什么要逃离加州,为什么逃离之后,既不去费兹太太家里,也不去镇上的其他亲友那里,他也不知道答案。
因为露易丝继父的死亡,阿姆斯特朗一家迅速从加州赶回来的几率很小。事已至此,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想,托马斯跟我的想法一样。不过,露易丝还不知道家中已经有两个人不在了。
我们绕了一大圈,从一个谜团掉进了另一个谜团里。现在,我已经得知萝茜提走一篮盘子的原因,但还不清楚是谁在车道上拦住她,并跟她说话。就算我已经知道躲在小木屋的人是露易丝,可我并不知道她坚持躲在那里的原因。就算我还知道在阿诺·阿姆斯特朗被杀当晚曾经来小木屋见过露易丝,可是依旧无法得出有利于命案侦破的线索。
此外,把我和丽蒂吓得够呛的那个午夜访客是谁?从洗衣间滑道里逃走的人又是谁?杰克·贝利究竟是个恶人,还是无辜的?时间将会为这些疑问一一解答,但是我们需要等待一些时日。真希望早一天能够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