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1)
吃完早餐,陈隽拉着相黎又要回房,相黎白了他一眼道:“昨天忘了,今天要去看先生。”
陈隽假装没有看到相黎的白眼道:“昨天我跟刘先生说你身体不适,你不可能好的那么快的。等我休假最后一天,我们再去看他。”
相黎甩开陈隽的手道:“这么多年,我跟先生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连一次风寒都没有得过。说我身体不适,他肯定不会相信的。我家先生知道我是因为姜漓嫁给陈大人的,为了不让先生以为我被囚禁起来担心,我还是今天去吧。您反正昨天也去过了,今天不去也没关系。”
相黎说完,不看陈隽,径自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陈隽追上相黎道:“去就去吧,刘先生藏得酒,还挺好喝的。等喝完酒,呵呵”
相黎也不理陈隽一个人在想些什么,两人坐上了马车。这一次,相黎没有让陈隽准备那些华而不实的礼物,而是自己到林记买了些水果,又去菜场买了肉、菜和鱼,到了回春医馆。
刘大夫当天正在开门看诊,相黎绕到后院,开了大门进到厨房把食材放下,才从内堂穿到前面去看刘大夫,刘大夫显然在生相黎的气,看到她也假装没有看见。
相黎自知理亏,回房换回以前的衣服,让陈隽自己在后院待着,自己走到前堂对刘大夫挂着讨好的笑容道:“先生,您去休息,我替您看诊。正好陈大人今天又来了,听说你们两个昨天喝的挺开心的。我买了菜,等吃过午饭,你们再接着喝。”
刘大夫无视相黎,相黎干脆搬了张桌子,坐到刘大夫旁边道:“排队的诸位,也可以到这边来。”
排在后面的人,有以前来过回春医馆的病人,都跑到了相黎面前排队。没见过相黎的,见相黎笑脸迎人,温声嘱咐,看病的个个也是满意而归;反观刘大夫,冷着一张脸,开完药方连注意事项也不说一下,一点儿都不负责任,也慢慢转向了相黎那边。刘大夫的脸色更加冻人,而后来,他的气势,让人站在三尺开外都要绕行。而相黎这边,简直就是医患一家亲了。
刘大夫瞪了相黎一眼,一甩袖,起身进了后院。
其实,刘大夫气相黎,倒不是因为她昨日没有回门。而是陈隽昨天喝多了酒,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说漏了相黎之前怀孕和中毒的事,又说了因为刘大夫那粒“解酒药”,让他失控害得相黎流产,不过,同时也化解了她体内的毒素的事。
从当年相黎怀着身孕来找他,都后来相黎从王府逃出来,在军营又受到三皇子的百般刁难,这么多年下来,她又一直受到三皇子的监视和威胁,这些,刘大夫一直看在眼里。他觉得,相黎不管接受谁,都不该接受三皇子。
可是,相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是接受了三皇子。甚至,怀孕和中毒的事,都瞒着他。
这么多年,相黎的脾性,刘大夫自然也了解了,她瞒着他,是不想让他担心,他也知道。
可是,他气得是,这么多年,他们走过了那么多地方,见过了那么多人,相黎本身,又不是一个贪恋富贵的人,怎么就接受了那个不断伤害她的三皇子呢?甚至为了生下他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甚至为了保护他下嫁他人。当然,刘大夫还不知道这些都是相黎在知道了姜漓另娶的情况下做得决定。
刘大夫知道相黎在感情方面比别人内敛,也更加坚强和稳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个痴傻之人,为了一个自私无情除了称帝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人搭上了自己的全部。
明明,她对名利、财富都看得那么淡,明明,比起富贵荣华,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漫游行医生活。
可是,就算再气,看到相黎开心地笑着坐在那里看诊,刘大夫还是不忍心把相黎这个唯一的徒弟逐出师门。
刘大夫又瞪了相黎一眼,放下布帘去了内院。
相黎在前堂看诊,刘大夫在厨房做菜。虽然,私心里,陈隽更想去前堂看着相黎,而且,他一向奉行“君子远庖厨”。但是,陈隽还是挽了挽衣袖去厨房帮忙刘大夫。
刘大夫正在刮鱼鳞,听到陈隽的脚步声,瞥了他一眼道:“陈大人歇着去吧,总不好叫您这样的大官人进厨房这样的油污之地。”
陈隽捏了捏鼻子走到刘大夫面前拿盆舀了水,又从篮筐里拿出一个土豆道:“昨天吃先生做得菜很好吃,我帮您洗菜,在旁边打个下手,您也教教我。”
刘大夫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偏强做无所谓道:“陈大人客气了,老夫的手艺,哪比得上贵府的大厨?”
陈隽把洗好的土豆放到另一个小盆中,又拿出一个边洗边道:“先生过谦了,先生不仅医术无人匹敌。纵观天朝,厨艺能与您媲美的也没有几人。”即使面对皇帝,陈隽都抱持着一股傲物的傲气。可是,在回春医馆狭小的厨房里,陈隽却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打磕绊的说出了这般带着谄媚嫌疑的溢美之辞。不得不说,这人要是chou了呀
刘大夫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医者末流,庖厨之地更是为君子所不齿,就算成为这两行的翘楚,那不过也是贱役中的雄者罢了,不值一提。”
陈隽换了盆水清洗着土豆继续道:“食乃生之根基,医者更是活人性命。没有生命,其他一切都是妄言。先生切莫妄自微薄。”
刘大夫用抓过鱼的手用力拍了拍陈隽的肩膀道:“陈大人少年才俊,见识非凡,老夫很喜欢你。今日午后,老夫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陈隽努力让自己忽视肩上的疼麻和衣服上沾得鱼腥味强笑道:“先生谬赞,您称呼晚辈的名字便是。要不然,晚辈今日回去,免不了又要睡坐榻了。”
刘大夫又拍了陈隽一把,解开他的穴道道:“今日你且在医馆留宿,寒舍简陋,没有坐榻的。”
陈隽微微活动肩膀道:“如此,多谢先生。”
在前堂看诊的相黎,此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这一天午后,刘大夫与陈隽莫名情绪高涨的在后院葡萄架下喝酒,相黎笑容越来越苦的在前堂看诊。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相黎下了医馆的门板走到后院,见刘大夫和陈隽两个还在边喝边聊,揉着脖子走上前道:“先生,我饿了。”
刘大夫打了个酒嗝道:“厨房大锅里还放这些煮山药,你先拿去吃了。要是吃不饱的话,碗橱右边的那个篮子里还有些鸡蛋,你拿两个放在水里煮了吃。”
看着刘大夫与陈隽面前长长的石桌上摆着的大鱼大肉、清口小炒和新鲜冷盘的残体,想到自己即将要吃的煮山药和煮鸡蛋,相黎有一瞬间觉得,陈隽就是那个后妈,夺走了她的爹爹不说,还强迫她做苦工,还不给她吃的。”
在一瞬间,相黎觉得她耳边响起了小白菜的背景音乐。
陈隽看着双眼泛着泪光的相黎道:“饭厅食盒里有先生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吃的菜,先生还特意为你熬制了补气养血的药膳。”
相黎擦着眼泪走到刘大夫跟前,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道:“先生,谢谢您。”
刘大夫“哼”了一声,端起一个酒杯对陈隽道:“贤婿,来,我们接着喝。”
相黎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饭厅,一边想着,刘大夫这持续太长时间的莫名其妙的怒气。要说他不喜欢她成亲吧,他对陈隽,都称呼上“贤婿”了;要说他嫌她昨日没有回门吧,她今天也回来了,道歉了还帮他看了一天的诊。
想不通,相黎挠了挠头还是想不通。在她掀开食盒的最下层时,答案就摆在了那里。那碗药膳,不是普通的补养药膳,其中几味药,明显的是为了帮助小产的人恢复身体的,还有几位解毒的药。
相黎刚才陈隽说的话,相黎总算弄明白了刘大夫那么生气的原因。可是,现在她道歉,解释都已经晚了。而且,刘大夫对姜漓的莫名反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把那碗药膳吃得干干净净,相黎到厨房洗了碗碟,再走到院子里时,杯盘狼藉,座位上已经没有了人影。认命的收拾了杯盘拿去洗,洗过之后,相黎又擦干净了石桌,打扫了院子。
做完这一切,相黎才走到刘大夫的房门外,陈隽对她比了比食指,相黎招手让陈隽出门。关好刘大夫的房门,两人走到院子里,相黎压低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跟我家先生说我怀孕和中毒的事?”
陈隽看着相黎答非所问道:“娘子,先生答应今晚让我们在这里留宿,还说让你今晚不许把我赶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