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姜漓丢下那样一句话就离开了，相黎自己却为那句话迷茫了好久。
“问问你的心”，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初，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就选择了用理智生活，用理智为每一件事做出判断，而不是她自己那颗软弱的不靠谱的心。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活得无知无感，相反，每一件事，每一个际遇，都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可是，她却不能放纵自己的心行事。
当初被姜漓那样对待，她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感到被侮辱，可是，她只能用“这个身体是借来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夫妻”来安慰自己。而之后被冷落三年，她的心中又岂会没有寂寞和不甘。可是，也只能用“从现实利益的角度来考虑，我的身份不能为他带来助力”这个理由来开解自己。好不容易离开王府，却因为孩子的关系，这么多年不管走到哪里，都像一只被束缚住的风筝一般，她也不是没有气愤，可是，只能用“这已经是对方的格外宽容了，要抱着感恩的心态来生活才是”这样的话来让自己静下来。
可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更多的看到的还是站在那个身份上的三皇子，高阳王，而不是姜漓这个人。
问问自己的心，姜漓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没有让自己深想过。因为，她一直在本能的刻意拒绝和忽视这个人的一切。
现在突然跟她说问问自己的心，她却没有办法找出答案。
在相黎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时，樊丑走到相黎身边道：“王妃，夜深了，明天还要陪着小王爷逛街，您去休息吧。”
听了樊丑的话，相黎收回混乱的思绪拍拍自己的脸道：“是呀，去休息去休息，再不休息天就该亮了。樊丑你也早点睡吧。”
想不通，相黎就选择了先不想了。
反正，“心”这种东西，除了那个实体跳动的心脏，另一层意思太过玄妙了，不符合她那一贯遵从逻辑和理智的大脑，还是暂时不理的好。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相黎本来还为当天不再医馆看诊而带着孩子出去逛街觉得对不起刘大夫，不知如何开口，刘大夫却在大家都放下碗后对要收拾碗筷的相黎道：“阿黎，难得我的乖孙和徒孙今天第一次休假，你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逛吧，碗筷我收拾就行了。”
相黎伸向碗筷的手顿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眼中满是期待的孩子，收回手对刘大夫道：“那今天就辛苦先生了，晚上我再请先生出去玩吧。”
“你当着孩子”被说到晚上出去玩，刘大夫不知道是羞囧还是生气的脸红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不过，相黎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伸手拽起身边的相狄对刘大夫挥手表示再见便出门了。
相黎本以为只有她和两个孩子去逛街，可是，走出门好一段，发现樊丑和戚无殇也跟着出来了。
“两位也一起吗？”一行五人并排走着，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交通量比现在小很多，可是，五个人并排，走在街道上也足够妨碍别人了。万一哪一位皇亲贵族在街上骑了快马，他们这样并排走着肯定来不及闪躲的。
“我有一些药草和书籍需要置办。”戚无殇走在相狄的旁边说道。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陪王不，陪相大夫和小少爷一起逛逛吧。”樊丑连借口都懒得找。
“五个人走成一横排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前后分开走吧。”相黎说着，停下脚步，做了个虚请的姿势。
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半晌，五个人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街中。最后，相黎不得不让最熟悉京城市井的蓟楚走在最前排，让樊丑押后。
相狄无论如何都要跟相黎牵着手并排走，被蓟楚拿眼神和表情嘲笑了也全当没看见。相黎本想劝他跟蓟楚一起走在前边。可是，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不断加深力道，只能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并排走。
本来想跟自己的徒弟多熟悉一些的戚无殇，最后敌不过相狄的威胁，走在了两人的后面。
蓟楚显然对京城很熟悉，穿过几条街道，就把众人带到了最热闹，却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南市。
当天正好是大集，几个人从医馆出来一路走来，花了进一个时辰，整个集市已经过了晨间的冷清随着空气升温而热闹了起来。
集市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走在摊位中间的行人，虽不至于说摩肩接踵，但也绝对算得上熙熙攘攘了。
为了怕走散了，相黎叫住了前边的蓟楚牵住了他一只手。蓟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时不时会借着往前走而把手放开，不过，他每次放开之后，相黎不过一会儿又会牵起来，这样折腾了四五次，到了集市人多的地方，蓟楚也就那样任相黎牵着他的手了，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回握了。
相狄一开始还因为相黎牵着蓟楚的手一脸臭臭的不高兴，后来，渐渐被街上各种摊位吸引了眼睛，左顾右盼的看着，那撅起的嘴也慢慢咧了开来。
尤其是走到一个手工编织品的摊位前时，相狄干脆拉住相黎的手停了下来。
相黎紧了紧握住蓟楚的手示意他也停下来，对身边的相狄道：“有想要的吗？”
“娘亲，我想要那只马。”假装没有看到蓟楚眼中嘲笑他幼稚的不屑，相狄对着相黎开口道。
“除了马，还有别的想要的吗？”相黎顺着相狄的视线看了看那匹用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秸秆编成的看上去丝毫不结实的马，随口问道。
“没有了，就要那只马就好。”相狄眼睛一直盯着那匹马，丝毫没有把眼神移向摊位上其他的东西。
“好呀，娘亲给你卖了。不过，你为什么只想要那只马呢？那条给龙，编得更霸气一些呢。”
“因为蛟儿属马不属龙呀。”相狄把眼神转向相黎神色中带着责怪说道。
相黎松开握着相狄的手，揉了揉他的头，跟摊主问了价格。买好了马之后，又买了一个盒子装那只马。只是，那只盒子因为质地比较好，反而比那一匹马还贵了许多。
要走的时候，相黎不经意间瞥见了蓟楚的眼神，虽然他努力掩饰着，但是，盯着那只兔子看的神色中还是明显露出了渴望。
付钱的时候，相黎顺便要了那只兔子和另一个更精巧的小盒子。然后，结果摊主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蓟楚道：“我突然想到，你拜师之后，还没有给你见面礼呢。不嫌这个寒酸的话，就收下吧。”
顾及到蓟楚的自尊，相黎自认为还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蓟楚盯着相黎手中的盒子静了一会儿，虽然只是一小会儿，相黎却觉得分外的漫长。想到蓟楚那刻意板起来的脸色后面强烈的挣扎的心理活动，有一瞬间，相黎甚至想把递出去的盒子收回来藏起来。
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在相黎本以为他会拒绝时，蓟楚伸出手接下了相黎手中的盒子，并几不可闻的说了句“谢谢先生”。
那天后来，凡是给相狄买的东西，相黎也同样给蓟楚买了一份。开始相黎还担心蓟楚心里难以接受或者相狄因为嫉妒或者独占欲说出伤害蓟楚自尊的话或者露出不该有的那种伤害别人的眼神。
不过，到最后众人分开，那样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一个人坐在回医馆的马车上时，想到那两个孩子之间那种明显的敌对互不相让的态度，相黎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
买完第一件东西之后，逛街也真的变成了逛街。而一行五个人，步调基本上全被相狄一个人牵引着。小家伙第一次逛街，也没有嫌脏或者乱，非常兴奋的左突又窜。
到逛完不足三里长的街道，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虽然中途相黎也吃了一些零食，可是，走了那两个时辰的路，简直比她爬了一座几千米的山还要累上几倍。
到最后，戚无殇也没有买成药草或者书籍纸张，不过，却是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零食。相黎也第一次发现了，原来这个除了毒术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戚无殇，居然是一个对臭豆腐情有独钟的人。
几人在城郊简陋的茶棚里用了午餐，等到市集散开后才雇了马车回去。
蓟楚几乎是捏着鼻子和戚无殇坐进了一辆马车，对于曾经靠乞讨为生的蓟楚对臭豆腐之类的小吃敬谢不敏的态度，相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也没有自己妄下判断，对于这个徒弟，她比对相狄更加觉得紧张。
相狄和樊丑把相黎送回了医馆才走，临走之前，相狄恋恋不舍的看着相黎问能不能让他再留一晚，并保证他第二天一定会回去学习功课的。
相黎自己也想让孩子留下来，不过，想到前一天夜里姜漓说得那件事，相黎还是揉了揉相狄的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住在这里，你爹爹好像要出远门了，大概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今天，蛟儿就回去陪陪爹爹吧。”
晚上的时候，相黎依言请刘大夫去娱乐，这一次，又是碰巧受到了舞蝶姑娘的邀请。
相黎在听过她弹琴之后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