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美云望了萧云一眼,颤声道:“我……我能不说吗?”
“不说也没关系,”萧云面如冷冰,“那我就下车了,以后再遇上,别再说你是我的妈妈了!”
“哪……我……我说……”郝美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抹了一下眼睛的泪水,叹声道,“其实,我离开你爸爸,全是为了你……”
郝美云告诉萧云,她和他爸爸萧长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婚后两人一直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一年多后,她便生下了萧云。只是那时候,夫妻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因为按浣衣村的传统习俗,孩子生下满百天后,才能起名的。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萧云生下一个月不到,就生了病,又是发烧又是肚,送到医院一看,医生摇了摇头,说这孩子的病虽然能治好,不过,没个近十万块钱不行。
这夫妻俩都靠种地为生,哪来那么多的钱?才几天工夫,就见孩子瘦得皮包骨头,下巴尖得都能挑螺丝肉了。
他们总不能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呀,萧长生夫妻俩相对无言,心如刀绞,只能以泪洗面。
当时,郝美云在浣衣村一带是出名的一枝花,有个挑货郎的,暗中早就对她的美色垂涎欲滴了,只是无从下手。但他听说了萧家所发生的事后,找到郝美云,说,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情愿掏十万块钱给孩子治病。
萧长生黯然然神伤,郝美云不舍夫妻情深,无奈日暮苍山,孩子病危,夫妻两人接了挑货郎人的钱,抱头痛哭……
“云儿,妈妈实在是出于无奈啊!”说到这里,郝美云已经泣不成声。
事情原来是这样?为什么爸爸没有把其中的实情告诉我?
“唉,男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像这种事,你爸爸怎么说得出口?”小铃铛像看出了萧云的心思,叹道。
小铃铛说的貌似有道理,这么说来,是自己错怪了妈妈了?
萧云克制住内心的起伏,平静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我是找冯岳要的!”
郝美云说,萧长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她不敢让人知道她是为了孩子的救命钱,老公放她走了。她只对外人说,萧家太穷,她实在跟着萧长生过不下去了,才跟人跑了。
这话传开后,她在浣衣村的名声当然不好听了,背地里,别人都骂她是狐狸精,贪图快活,居然连孩子和老公也舍得抛弃。
这以后,郝美云再也不敢回到浣衣村了,只在萧长生去世的那天夜里,她赶到了村里,在老公的坟上独自哭了一夜。
后来,郝美云听说儿子被同村的王二夫妻俩收养了,她知道翠花的为人,暗地里没敢和她接触,倒是找了几次王二,拜托他照顾好儿子。她给王二钱,可王二不要,让她存着,等萧云长大了,当面给他好了。
前不久的晚上,一直思儿心切的郝美云,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到浣衣村和萧云相认,连晚买了一大堆礼物,不想在回家路上碰到了几个打劫的,幸亏有个小伙子赶来,救下了她。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伙子,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子萧云。
第二天,郝美云就独自驱车赶到了浣衣村,这时,她这才从王二那里知道,萧云来到了银河市。
郝美云得到这个消息,真是又惊又喜,正愁着如何找到自己的儿子时,不料这时现任老公要到外地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而且要带上妻子,更逼着她跟自己去了外地。
一连过了多天,郝美云这才和现任老公回到了银河市,而这时,她从报上看到消息,她的儿子萧云已经成了名人,居然将已经死云的著名歌星冯无双给救活了。她猜想冯无双的父母一定有萧云的联系方式,于是,当即赶到了冯无双的家里……
了解到这些事情经过,萧云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
也难怪爸爸在临终前再三叮嘱他,日后碰到妈妈一定要相认,妈妈的离家出走,一切竟都是为了救自己……
萧云心潮澎湃,眼睛顿时湿润了。
小铃铛不满地道:“小子,到现在你还不快叫一声妈妈!”
“妈妈……”萧云终于张口叫出了这在世上最温馨的语称。
刚才还见萧云满脸堆着千年寒冰似的,转眼听他叫自己妈妈了,郝美云激动得浑身发颤,又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问:“你叫我妈妈了?”
萧云点了点头,又叫道:“妈妈!”
“我的云儿!”郝美云一把搂过萧云,放声大哭。
萧云不好意思地向郝美云道歉,道:“对不起,妈妈,我错怪你了!”
郝美云破涕为笑,红着脸说:“傻儿子,跟妈妈说这话,就生分了。云儿,跟妈妈回家看看吧!”
“嗯!”萧云很乖地应了一声。
小铃铛叹道:“小子,我真羡慕你啊,有妈妈的感觉真好!
跟着郝美云到了家里,萧云不住地东张西望,屋内陈设非常豪华,客厅很大,看来妈妈嫁了那个挑货郎担后,日子过得还不错。
在来的路上,郝美云向萧云介绍过,挑货郎担的自从娶了她后,到了城里就开始租门面做起了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后来还开了一家大公司,目前他是公司里的董事长。
萧云坐在茶几旁,享受着妈妈给他刨了皮的一只苹果。这里,郝美云正在厨房里忙着烧菜做饭。
等将饭菜摆上桌子,门铃响了起来,郝美云走过去将门开了,从外面挤进来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怀里夹着一个公文包,鼻子底下居然像日本人似的留着一小撮仁丹胡子。
仁丹胡子翻了萧云一眼,一怔,问郝美云:“他是谁?”
郝美云红了红脸,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道:“老公,他……他就是我前段日子给你介绍过的,萧云,是我和前夫……”
“知道了!”仁丹胡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萧云一眼,架起二郎腿,掏出一枝雪茄烟,点燃了,眯着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问郝美云:“虎儿回来了没有啊?”
郝美云道:“还没有回来。”
仁丹胡子道:“虎儿没回来,饭菜上这么早干嘛?”
显然,那个被叫儿虎儿的是仁丹胡子的儿子了,他那意思萧云听得很明白,一时间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看得出来,自己来到这里,在仁丹胡子的眼里,是很不受欢迎的。
萧云站起身子,对郝美云道:“妈妈,我还有事,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不行,”郝美云看了仁丹胡子一眼,急忙跑过来拦住萧云道,“儿子,这饭菜是妈妈特意给你做的,你一定要吃上一口。对了,你刚来城里不久,没地方住吧,外面租房子是很贵的,就住在这里吧……”
仁丹胡子道:“美云,让一个外人住在这里,恐怕不方便吧?”
郝美云急眉赤脸地望着仁丹胡子道:“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说,萧云他毕竟是我……”
她还没有说完,门铃声又响了,仁丹胡子挥了挥手道:“别多说了,一定是虎儿回来了,去开门!”
原来妈妈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看家的奴隶啊!萧云已经气堵胸间了。
门开了,一个年轻人嘴里不知哼着什么小曲子,晃着肩膀走了进来,萧云看到那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原来这人正是程虎。
在他的鼻子上还贴着一块膏药,想必自己那一巴掌打得够狠的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啊!
同时,程虎也看到了萧云,面孔一阵抽搐,瞳孔一缩,愣怔半晌,突然惊炸炸地用手指着他叫道:“臭小子,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