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梅希兰亲自斟茶倒回,动作熟练。
“你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艳丽,虽是一身素衣,但仍掩不住自身散发出的艳丽夺目,梅希兰也只是淡淡一笑,将一盏茶推至她面前,“尝尝这茶。”
她执杯,嘴角带笑,道:“今天,这茶我们是喝还是品啊?”
“一杯为品,那就一杯茶的时间。”梅希兰笑若淡菊,美眸蒙着一层霜,脸色透白,掩印着一丝黑,她懂医术,也懂观人下症,“你还好吗?”
“好与不好就这样吧。”话中,眼中都是看透世事的淡然,“倒是没想到能在见娘娘。”
“我有何好见。”平平淡淡的回话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在意,也许她真的忘不掉曾经那些。
果然,她的风范依然遗世独立,这便是她梅希兰望尘莫及的傲然。
“他找了你许多年,从我和他成婚起就没断过。”梅希兰道,贵妃椅上的她,眼中渗着不多不少的晶莹,“我始终是输给你的。”
“输?”单依缘接话道,眼中平静,心中却似被她的话撕开一道小口,心里念着皇甫少恒却又无法真正的忘记那个人,矛盾的心纠缠着她,“我为他生儿育女,最后得到的却是一纸休书,还有命悬一线而已。”输吗?也许她从来就没赢过,因为她从来就没真正了解皇甫少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输的是我。”输情输爱,只得一负。淡淡饮下半杯茶,放下玉杯,茶香四溢,“天色不早了。”她起身,颔首,梅希兰与宫女跪下恭送,“娘娘,陛下这些年并不好过。”
“他不好过?那谁好过?”她没有让她们起身,只叫着美景离开了这宫殿之中。
不好过?为什么不好过?自找的,他们本该是幸福的,可是是谁破坏了一切。
她静静的站在荷花池边,美景看着主子的沉默也不敢开口,只想早点出宫回家带孩子,“美景,你的孩子几岁了?”
“回娘娘,3岁了,还多亏了万岁爷……”她知道不该提皇甫少卿的,可是她心里也是感激的,三年前她嫁给了桦枫,也是天元帝赐婚。
“以往在军营就见你与桦枫眉来眼去。”单依缘伸手要了她手上捧着的披肩,然后对她挥手,“去吧,你也陪我大半天了,想必家中的人也挂念,回吧。”
很奇怪,冬天了,可这一池荷花却开得正好,望眼看去才发现荷池上方笼罩在一方穹顶之下,难怪站这里这么久她也只搭上披肩也不觉得寒冷。
“娘娘,皇上回卿缘宫没见着你,现在正发着脾气。”马德顺不知何时已经恭顺的跪在了她身后,单依缘美眸如冰,可两行清泪还是划过了明玉般的脸,刚才她想起了太多事,曾经不能承受的,还有被迫承受的,“马德顺。”
“奴才在。”
“两个孩子让你费心了吧。”
马德顺怔怔的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太子和熙王是主子,他做奴才该做的,这话倒说得让他有些不敢当,“娘娘言重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该做的。”
她擦干泪,转身,道:“自己生的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性啊。”
马德顺连连点头,他曾经服侍过先皇,在宫中也有耳闻当年的少王妃是如何面慈心善,每到时节都会开仓放粮,布摊施粥。
“娘娘恕老奴说句斗胆的话。”
“你说。”
“奴才从少年时进宫就一直服侍先皇,直到当今圣上,老奴从未见过一个帝王如此折磨过自己。”说着,老泪就落了下来,“找不着娘娘,万岁爷这些年过得也不易。”话止,他还是跪在了她脚下,“娘娘,您放宽心,不要在记恨着万岁爷了。”
单依缘微楞一下,嘴唇动了动,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能在这奴才面前凄然合上双目,任泪滴下。
待她回去卿缘宫时,皇甫少卿已经领着孩子坐在饭桌前了。
看着他在饭桌上不太熟练的喂嘉宝,汤溅在手上起的红印,看在眼中心还是一酸,“嘉宝好好吃饭。”
“她手痛。”皇甫少卿纵容的给嘉宝喂进一口汤,下午跟三个哥哥到马场骑马摔了,所以握不住筷子。
“哪受伤了?”她轻声问,嘉宝却举起双手,“娘吹吹就不痛了。”每次她摔了哪里,单依缘都会很温柔的亲亲她,在吹吹疼的地方。
单依缘看着面前的小可人,温柔的抱起她,轻笑着骂道:“小人精。”
“哪里,娘亲吹吹,我们小宝就不疼了。”
眼中卸下清冷,尽是皇甫少卿渴望不及的温柔,他几乎看迷了进去,何时她才能在如此看他一眼。
“娘亲,爹爹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这时皇甫少卿举起的筷子停在盘上,眼中带上一层冰霜,“你还没跟她说?”刚才还带着轻忽笑意的黑眸竟暗沉了下来。
她缓缓的僵直了身躯,撇开了脸,目光刻意的闪避着他,在将手中的嘉宝交到马德顺手中,“承儿带着弟弟妹妹去御花园,可好?”
“是,娘亲。”
“为什么不告诉她,朕才是她的亲父!”
孩子们离开了,他的声音也大了一些,单依缘坐在桌旁,“孩子天真,就怕一个不小心像刚才那样叫错了嘴,莫非陛下是要认回嘉宝?”
“朕为什么不能认回她!”他反问。
她轻叹一声,刚起筷的手又放下,道:“澈儿叫我娘亲,难道你要一并认下他吗?”她立刻将问题提升到一个他们都感觉无力的高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