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蠢的问题!单依缘点点头,显然他会错了她点头的意思,他本就无光的黑眸黯淡下来,脸上罩上一层冷霜,“真的想我死吗?”
她的秀眉蹙起,就是她进门至今都还戴着纱帽,面容隐在白纱中,林荫尽头,景致豁然开朗,茂盛的青草沿着河塘开得茂盛,可她对他的态度却是死灰的。
“我在想如果我们的那个孩子没有死,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最近我时常想起我们没有出生的那个孩子……其实我早已想好了他的名字,如果是个男孩,单名一个悦,如果是个女孩。”就像她一样的女孩,他将爱不释手,“就叫嘉悦,嘉宝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妹妹。”说着嘴角竟然失笑起来,“依儿,你说呢。”
单依缘抿唇不说话,却下意识抬起脸容看着他的苍白,许久,道:“闲下来时,我也总是想到那个孩子。”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孩子是谁。
他懊恼,心里又急又恼,意欲开口却被她打断,“少恒,不要死,不要用死去赎罪。”
皇甫少恒怔怔的瞧着她,“依儿,你想说什么。”
单依缘冷冷扬唇,“就算你死了也没办法赎完你的罪。”
“所以你不要死,就这样。”每天煎熬着生活下去,至死方休,她冷冷抬眸,看向门外,喊道:“你们进来。”
不一会儿,十几位工人模样的人进了来,进来动手在池边开始挖坑抬土,皇甫少恒一脸疑惑,“依儿,你想干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单依缘看着门外的香云将白色瓷罐捧进门,来到他们身边,皇甫少恒脸色更加惨白,“你要做什么。”
“我要在这里为澈儿建一个墓碑,将他葬在这里。”单依缘凝视着池边一池的青莲,“澈儿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不,不要!”皇甫少恒拉扯住她的衣袖,“依儿,不要这么做!”他眼中是惊恐还掺杂着愧疚,“单依缘谁教你的!”她怎么变得这么刻薄,要他一辈子面对自己亲手扼杀那个孩子的墓碑,他的依儿从来不是这样狠毒的人。
“没人教我,只是觉得就应该这么做。”她回得平平淡淡,却让皇甫少恒的心坠入无边的冰冷寒潭中,“皇甫少恒,用你的一生去赎罪,这样到你死了,你才能面对那个孩子,现在你死,你没脸去见那个孩子。”
所以,她是在帮他解脱还是要他一辈子不得安宁,活在自己种下的罪孽中?
他笑了,唇角的笑意掺杂进缓慢流出的乌血,单依缘低眸用自己的白丝帕子擦去那些血迹,动作温温柔柔的,可眼中却盛着冰霜,她,似是有情,实是最绝情。
“你知道吗?”皇甫少恒似乎平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她,微昂起的头,昭显出他情绪中的一些强硬,“就是你做噩梦时,叫的名字也他的。”那时她还是他的妻,单依缘愕然,犹记得从忘忧峰回到南宁后,他就提议他们成亲,可她却笑着骂他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那时她没有注意到皇甫少恒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那夜他将她拥得很紧,一句一句的重复着,依儿,你是我的妻子。
她怎么回答的,她捧着他的脸,点头说是啊。
“我不记得了。”单依缘胸口一窒,手在袖中捏紧成拳,“就算是又如何。”她斜眉看去,看着他们将白玉的墓碑立起,她仔细的将香云手的白瓷罐接过,换成双手抱着,轻手抚着瓷罐上的似有若无的灰尘,“皇甫少恒,杀你,我下不去手。”
“那让皇甫少卿来啊!”
“不。”她很平静,几乎是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谁也不能要你死。”
“那你想如何。”
“如你看到的一样。”她拂袖扫向那个墓碑,“陪着孩子到老,到死就是你的此生。”
他大笑,“你能控制我的生死?”
“可以。”
她拿出那颗临走时向皇甫少卿讨来的百玉丸,晶莹光亮如珍珠般的丸子,“世间只此一颗,服用后百毒不侵,就算你用尽世间的所有巨毒,它也能保你命留一世。”
“我只能服药?”他嘲笑着她的天真,真心想死的人,难道只能服毒?
“你说的意思是你要想其他办法?”单依缘指向树荫间那些若隐若现的阴影,“他们也会保证恒王殿下你,不受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别指望用什么上吊,自尽这些法子,安心的在这里颐养天年。”
陪着那个可怜的孩子,“少恒,我记得你问过我会如何报复你,现在我给了你答案,你满意吗?”
“满意,十分满意。”他嘴角的血色更加浓厚,“单依缘你真够狠!”
她横着美眉睨着他,“狠?如果这算是狠的话,那就是吧,可是,皇甫少恒,你给我记住,我永远没你狠。”
他竟然拍起手开,道:“现在连说话都跟他一个样了。”
“单依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在回恢复记忆之后,爱过吗?”
“你想说我没爱过你吗?”单依缘已经迈步,走出两步,回头将他看进眼中,“皇甫少恒,我没爱过你吗?”她指着他心的位置,“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澈儿没死,今天我单依缘就会陪你在这个王府里一生,谁也分不开我们!”
“依儿!”皇甫少恒从椅子上激动的摔了下来,手伸出的方向只是一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此恨何时已。
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