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长刀向天,即将斩落,只听女子痛呼一声,扑到地上:“不要杀我,我说,我说……”
茫茫大雨,正是夜色最深,石壁渗水,靠在其上的女子湿了脊背,凉的隐隐发颤,而火焰又带来一些暖意,薄薄覆盖了一层,她冷热交织,声音轻颤着,缓慢而连贯地诉说。
“你是说,那三个人杀了你的丈夫,你要寻仇,却苦于找不到机会,也自认没这个本事。所以此次楚前辈杀来,便借他重伤加以挟制,妄图取得《忘情天书》,是么?”红月平静地听她说完,此刻身上衣物已干,相比于对方的狼狈,她显得端庄优雅,从容而冷漠。
星灭的苦楚,她听得出来,深知她口中的“丈夫”,也绝非只是一个同床共枕的男人,因为如她这样的女子,自小接受杀手的训练,个性冷漠残忍,本应该无心无情,可这样的女人一旦动情,便是用情至深、轰轰烈烈。
星灭惨淡地一笑,火光潦草地勾勒出她明艳的五官:“我现在哪里还敢觊觎什么神功天书,我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在我为他报仇之前,还不能死。”
又是一位痴情女子。
“他们该死,难道你就不该死。”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为摄人心的力量砸在耳际,红月转首看见楚逍遥端正的脸,火光下他目光如炬,流着看透红尘的智慧,眼角载满了一片风霜落寞,是他岁月的流转,而不变的,是那一股浑然正气,沉淀在眼底。
“你的丈夫死了,你便想为她报仇,可是你身为杀手,手下丧过多少人的性命,他们何尝没有妻儿。”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理简单,甚至肤浅,却是不可反驳的事实。
“就算你报了仇,又能怎么样,你的丈夫也不能再活过来。他只是你发泄愤怒痛苦的借口。你杀人,人又来杀你,这样的事情,反反复复,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话,听起来那么风凉。星灭激烈地低吼:“那不是你的爱人,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不如我去杀了你的爱人,你也尝尝那种滋味!”
“你恐怕灭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闻言,楚逍遥只是轻轻地摇头:“因为我爱的人,已经全部都死了。”
他的的父母兄弟,全部都死在一个人的手里。
红月心中一动,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楚逍遥,当真是一位大侠。
但是,他的心太大了,大到已经装不下这些红尘俗世,也不会了解,如她们这些深陷红尘的女人,心中是何等的苦闷。
也许他知道,但是已经忘了,是《忘情天书》让他超脱,忘记了爱的能力,也带走了恨的感觉。
星灭制住一声呜咽,埋首入双膝,额上的伤口崩裂,湿了衣摆,两眼也是血蒙蒙地一片。她突然狠狠地闭上眼,唇角轻颤,半晌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待睁开双目,那里徒一片清醒。
扑到地上,重重地叩首。“请前辈传我《忘情天书》,星灭大仇得报,定当以死谢罪!”
火苗扑地窜地老高,噼啪作响,火星飞溅刮过脸颊,带出热辣辣的痛感。
江寒雪用刀柄戳着火堆,不发一语,而楚逍遥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以命换命,值得么?”
星灭只将头额贴在地面:“请前辈传我《忘情天书》。”
“不行!”楚逍遥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样的冷漠令女子绝望,她一下连着一下地磕头,固执地恳求,面前的地面红了一片,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够了……”一直修长白皙的手忽然落在肩头,用温和的力度将意欲起伏的动作按下,星灭转首看见女子明媚容颜,火光照亮她一半脸颊,明暗分明,古怪而复杂。
“我们会帮你的。”她轻轻地说,一锤定音。
楚逍遥挑眼看这她。
红月迎上他的目光:“前辈,救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有意义,是不是。”她又复看向星灭,平静地问:“你报仇以后,可以保证不在做杀手的行当吗?”
星灭充愣了一刻,随即点点头:“我愿解散‘天诛地灭’,倾尽余生来赎罪!”
这样的答案无疑令人满意,红月投去肯定的目光,眉眼荡开动人的笑意,却也不无郑重地指出:“既然你杀过不少人,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活过来,所以,与其要你自裁谢罪,不如留下命来,去帮助更多人。虽然你救助过的人不会是你杀死的,罪孽无法赎清,但即使杀了你,也只是平添了一具尸骨。”眉目流转,望着楚逍遥:“前辈,你说是不是。”
“所以,我们帮帮她吧,剿灭‘天诛地灭’,为民除害。”红月望着楚逍遥,明眸闪动,墨染的纯粹,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她的话那么动听,她的道理那么宽容,她的表情那么真挚,大大感动了每个人的心,况且美人如斯,连楚逍遥也不忍拒绝。
半晌后,前辈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无法。
“《忘情天书》是不能传给你的,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帮你。”红月看了一眼江寒雪,后者默然,她眉目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
“依你之言,你们‘天诛地灭’的四位堂主中以焚天为首,常伴地劫在侧,诛绝虽然单独行动,任务完成不如你,武功确实其中最高,是么?”
星灭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他们早知我有异心,对我十分防备,若论单打独斗,我自认不输与焚天地劫,可他从来形影不离,我寻觅多年,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