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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解救杜尔西内娅

公爵夫妇决定按照骑士小说的样式,策划一些奇事,开一开堂吉诃德的玩笑。他们根据堂吉诃德讲述的蒙德西诺斯洞的见闻,设计了一桩极妙的趣事。

六天后,公爵夫妇邀请堂吉诃德同去打猎,并且送给他们主仆二人一人一套猎装。堂吉诃德不愿意穿,辞谢不受,说他不久还得****那艰苦的武士本行,不能携带衣柜或行李。桑丘却把送他的衣服收下,打算有机会把它卖钱。打猎那天,堂吉诃德穿上盔甲,桑丘也穿了猎装,仍旧骑着灰驴子。他们来到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一片树林里。随后站定,一阵叫喊,围猎开始了。公爵夫妇和堂吉诃德下了马,还没有站稳,就见到一头野猪朝他们飞奔过来,堂吉诃德和公爵都迎向前去,只有桑丘扔下灰驴,拼命逃跑,他爬到一棵高大的橡树上,倒霉的是树枝断了,把他的猎装撕破了,自己也被挂在半空中。

那只獠牙的野猪终究被密布的标枪刺倒。堂吉诃德这才听出是桑丘在叫喊,转脸一看,桑丘正头朝地倒挂在橡树上,和他共患难的灰驴站在旁边。堂吉诃德跑去救下桑丘。桑丘脱身下地,忙检查猎服的裂口,心疼得要命,因为在他看来,这件衣服抵得一份家产呢。他满腹牢骚,说打猎不应该打这么大的家伙,冒险不说,关键是还把他的猎装扯坏了。公爵说上山行猎是王公贵族最适合的活动。等桑丘当了总督,也该去围猎。桑丘说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干的,并且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的谚语,惹来他主人一顿臭骂,可公爵夫人却没听够呢。

他们说着闲话,走出帐篷,看了看猎手设的埋伏。太阳下去,天渐渐黑了。虽然是仲夏之夜,却朦朦胧胧,不像往常晴朗,仿佛天公作美,要助成公爵夫妇的那套把戏。夜色渐深,忽见树林周围起了火似的,随就听得四面八方远远近近号角响成一片,配合着别的军乐,好像有大队骑兵过境。他们在树林里简直给火光照花了眼睛,军乐震聋了耳朵。接着传来一声声的“雷利利”,像摩尔人战场上厮杀的呐喊。同时喇叭声、号角声、咚咚的鼓声、悠扬的笛声响成一片,闹得众人神迷心乱。公爵惊得目瞪口呆,公爵夫人神色不安,堂吉诃德在惊讶,桑丘瑟瑟发抖;反正连知道内情的都觉得可怕。大家正心惊胆战,忽然乐止,寂静无声。一个像魔鬼似的信使吹着号角骑马而来;那号角是空心的牛角,大得出奇,发出的声音阴森惨厉。公爵说:“喂,报信的老哥,你是谁?到哪里去?好像有军队开过树林,是什么军队?”使者粗声大气地答道:“我是魔鬼,来找堂吉诃德·台·拉·曼却。前来的是六队魔法师,带着一辆凯旋车,车上是天下无双的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她着了魔,现在和法兰西勇士蒙德西诺斯同来通知堂吉诃德怎样为她解除魔法。”说完,不待回答,就转身走了。

夜渐渐深了。树林里点点星火,像地面上吐出的火气,在空中流动。同时又听到一种怪声,仿佛牛车的实心轮子转出来的。那些可怕的声音又响起了,好像两军交战。桑丘被吓得晕倒在地。等桑丘醒过来时,那辆吱嘎作响的牛车正好到了。一共三辆牛车,分别坐着一位魔法师,他们路过堂吉诃德他们身边,报上自己的名字就驶过去了。三辆牛车驶了一段路程停下来了,随即响起轻柔悦耳的音乐,桑丘觉得是吉兆。那可不全是呢,看看下面发生的事,就知道桑丘想错了。

随着悦耳的音乐,开来一辆凯旋车。拉车的六匹棕色骡子都身披白纱,背上各骑着一个“拿蜡烛的悔罪者”。另有十二个悔罪者站在车上两侧,都穿着雪白的衣服,拿着亮煌煌的蜡烛,使人看了又惊又奇。一位美人高高坐在中间座上。她身上披着一重重银纱,上面满缀金箔。她脸上罩着的透明轻纱遮不住她的秀丽,明烛辉煌,只见她相貌姣好,年龄十八九岁。她旁边坐着一个身披长袍、头盖黑纱的人物。车到公爵夫妇和堂吉诃德面前,号角喇叭声停止,车上竖琴琵琶的音乐也跟着罢奏。披长袍的起立,掀开长袍,揭去面纱,赫然露出一具可怕的骼髅。堂吉诃德惴惴不安,桑丘吓作一团,公爵夫妇也有点害怕。

这个活死神站了起来,舌头涩滞,有声无力地说了一段话,听完这段话,桑丘发觉刚才那轻柔的音乐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是吉兆。相反,是倒霉的先兆。那个活死神说他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魔法师梅尔林,他今天来是为了营救杜尔西内娅,让她解脱困境的。让这位美人解脱困境的方法有一个,那就是堂吉诃德骑士得叫他的侍从桑丘脱下裤子,露出肥鼓鼓的******,自己狠狠鞭笞三千三百下,不得手下留情轻打轻拍,要皮肉麻辣辣地疼痛才行;使她着魔的法师一致决定,如此她才恢复原形。桑丘听完大叫起来:“这样解除魔道,真是活见鬼!我不懂我的屁股和魔法有什么相干!我凭上帝说,如果梅尔林先生解救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小姐只有这个办法,那就让她带着缠身的邪魔进坟墓吧!”听了桑丘的话,堂吉诃德气坏了,说要鞭笞桑丘六千六百下呢。梅尔林连忙说,这可不行,必须得桑丘自愿才行,反正时间不限的。桑丘还是不愿意接受,桑丘说她是主人的生命,应该主人为她受鞭子才对。

桑丘话音未落,梅尔林旁边那位披着银纱的美人霍地站起来,掀开面上薄纱,露出一张美丽非凡的脸。她像男孩子似的没一点羞涩,声音也不像姑娘家,冲着桑丘·潘沙滔滔不绝地大骂了一通,说什么“倒霉的侍从”、“没良心的傻瓜”、“不要脸的蠢才”、“铁石心肠的畜生”,能用上的难听词都用上了。说不看她的份上,也得看他主人的面子吧。他可怜的主人都要灵魂出窍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桑丘还是不愿意。桑丘很气愤地说杜尔西内娅小姐自己着了魔,却用这样的求人方式,不是和颜悦色,好言好语,也不是赠送礼物;而是破口大骂,再加上主人的威逼恐吓。天底下哪有这样求人的?桑丘最后加了句,他们求的不光是个侍从,还是个总督呢。绿呢猎装被撕破正让桑丘烦心,现在又要鞭笞自己,桑丘自然不肯。公爵听了桑丘的抱怨,觉得该说话了。公爵说:“我老实告诉你,桑丘朋友,你要不把心肠放得比烂熟的无花果还软,否则就做不成总督。如果我给岛上的百姓找个残忍的总督,心肠像石头一样,不论落难女子下泪,或年高德韵的大法师恳求,都不能感动他,我就于心有愧了。干脆一句话,桑丘,你或者鞭打自己,或者让别人鞭打你,不然的话,就只好不做总督。”

桑丘说:“给我两天期限,让我考虑考虑行吗?”梅尔林说道:“那可不行。这事得此时此地决定:杜尔西内娅或者恢复乡下女人的模样,回蒙德西诺斯地洞去;或者呢,保留着现在的相貌,送到仙乡福地去等待鞭打满数。”公爵夫人也劝桑丘答应,桑丘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推辞不掉了,无奈地应承下来。堂吉诃德高兴得吻了桑丘千百次,公爵夫妇和在场的人也很高兴,那辆大车驶走了,路过桑丘的时候,美丽的杜尔西内娅还给桑丘行了个大礼呢。

这时天已经大亮,山花烂漫,淙淙溪水缓缓流过灰白相间的鹅卵石去和别处的河流聚会。大地欢欣,天色明朗,空气清和,阳光明媚,都预告黎明带来的好天气。公爵夫妇围猎大有收获,那套把戏演得顺利有趣,两人都很高兴,他们打算将这个玩笑继续开下去,因为他们觉得这比任何正经事都有趣。

名师伴你读

品读与赏析

在公爵夫妇的安排下,解救杜尔西内娅的故事开始了。公爵夫妇邀请堂吉诃德和桑丘一起打猎,在树林里,堂吉诃德所想象的那些人物都变成现实了——魔法师梅尔林、美人杜尔西内娅。因为要解除杜尔西内娅的魔法,桑丘必须要鞭笞自己三千三百下。在海岛的诱惑下,桑丘无奈答应。可怜的桑丘在公爵夫妇的安排下从此具备了解除魔法的神通。离奇的故事情节、恐怖可怕的场面描写,都是这章最突出的部分。

学习与借赏

1.绘声绘色的场景描写。在这章中,大量生动的、描绘性的词语勾画出了一个个逼真的场景。例如,“大家正心惊胆战,忽然乐止,寂静无声。一个像魔鬼似的信使吹着号角骑马而来;那号角是空心的牛角,大得出奇,发出的声音阴森惨厉。”写出了当时众人害怕紧张的心理。

2.优美的景物描写。清晨的美丽清新和夜晚的恐怖阴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暗示了夜晚荒诞离奇的事情存在的虚无。例如,文中“山花烂漫,淙淙溪水缓缓流过灰白相间的鹅卵石去和别处的河流聚会。大地欢欣,天色明朗,空气清和,阳光明媚,都预告黎明带来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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