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伊恩是现代气息浓厚崇尚自由的男子,他喜欢接触不同类型的女人,新潮的、乖巧的、有知识的、疯狂的。在以前他相处的女友都是时尚的新潮女孩,见面的当天就会搂抱亲吻,甚至上床。生性喜欢新奇的伊恩喜欢这些女孩新潮的打扮,娇嘀嘀地发嗲,还有那种五彩缤纷的性爱。他始终认为性爱不是天然生成的,它需要后天的学习、经验的积累,从这点可以说他在她们的启发下学会了做爱,晓得怎么可以让两人********。他们的交往是自由的,归来散去,散去又合好。几年以后,伊恩厌倦了这种新潮的游戏,他想过一种简朴的生活,不要女人,不要时髦的服装,甚至他连手机都不用了。他就像中世纪的圣奥古斯丁在年轻时无所顾忌放荡生活后,立志要改邪归正。他开始阅读历史、人物传记方面的书籍,常常以那些伟大的人鞭策自己。经过这一年的修炼,他觉得心灵得到了很好的提升。这一年他没去过娱乐场所,没有女朋友,同事和好友都嘲笑他太过分了,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的确,这一年他的身体遭到巨大的磨炼,不管他心灵如何渴望纯净,肉体还是要命地想要女人肉体的芳香。他一直克制着克制着。他想看看自己所能坚持的极限。
去相亲派对纯属偶然。他是硬被他们拉去的,说去玩玩,放松放松。而他也鬼使神差地去了。他真没想到会遇到兰珊,而且还会跟她陷入恋爱。
兰珊吸引他很大的原因,是她的漂亮、清纯,简直像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而且还没有谈过恋爱,这太令他吃惊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纯洁的姑娘。他跟她交往,可又怕背上推不掉的责任。所以在爱的同时,心里又有退缩的意味。当他看到兰珊是要结婚生子,过安安稳稳生活的,他有些怕了,干干脆脆告诉她,他没有结婚的打算。
当时他想,如果她撤身而去,他也会同意的,这样又可落得一身轻松了。虽然说那种纯美的爱情没了,但始终耗在一个人身上,身心都有些疲惫。还有一点令他万万没有想到,兰珊竟然还是处女。他着实吃惊不小,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九岁的女人还是处女,太不可思议,太让人想不通了。他想,这下完了,他得为这个女孩负责了。一想到这种责任,他心里就闷闷不乐,仿佛前途一片黑暗。从那时起他真想躲开兰珊,她太认真了,太爱他了。她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一股脑爱的热浪将他笼罩。他真想逃走,离开,可一看到她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实在不忍心。他太怕伤她心了。他继续和她约会,看电影、吃饭、逛街,还有做爱。唉,做爱,兰珊开始时一点经验都没有,不晓得怎么挪动身子,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似乎是奉献什么,任伊恩他来宰割。
对这样的性爱,他兴趣索然。但兰珊似乎一脸的无辜,觉得她做了了不起的事,瞧,那是奉出少女纯洁的贞操,从那一刻起她已是一个妇人了。伊恩不能表示不满,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并爱护兰珊。
之后的约会,伊恩总想躲开做爱这种事情。从心里讲,他想和兰珊的关系淡化一点,他怕燃烧起雄雄烈火般的爱情。但兰珊似乎很主动,大概初尝了性爱这个快乐果,常常要约伊恩,并暗示要跟他做爱。伊恩拿不出那么多强烈的激情,但还是以爱怜的态度与兰珊约会。伊恩觉得在兰珊面前他简直是老师,做爱变成公式化的教学片,对他来说是老一套,没有新意,缺乏激情。而初涉欲望之门的兰珊仿佛被性爱的奇妙所感染,她快乐、迷醉,简直要沉迷其中了。她后来不断要求伊恩,只要一见面,一有机会。伊恩觉得事情发展得太快,令他措手不及。他本来潜心读书,要过一种简单而节欲的生活。没想到和这么单纯的兰珊的恋爱也变成了无休止的性爱。那天他刚听同事说过,女人的****比男人强,看来是果真如此。
伊恩感觉自己掉进了爱情甜蜜的罐子里,被爱得甜腻、爱得牢靠,他动弹不得。这是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泥淖。以前是堕落、放纵,一种吸食大麻的迷乱的快感,而这次是甜蜜、责任,一种被爱牢牢绑住的甜腻的困扰。他感到困惑,从心里讲,兰珊纯洁美丽善良,是那种不可多得的好女人,跟她结婚一定会是平和安稳的幸福生活。而他偏偏不要这安稳,怕这无处不在的爱的牵绊。他想逃呀,可实在又怕伤害她。她那么无辜,那么爱他。他不忍心呀。的确,为了不伤害兰珊,他的不满都没表现出来,像最初那样,他们频繁地约会、做爱。仿佛形成了定式。
他不喜欢定式,也不喜欢这种被套牢的方式。他想他既不属于新潮的颓废派,也不属于按部就班的婚姻派。他在想跟兰珊分手的事情。爱情已经向深层演化,而他不能再继续这他并非全身心投入的爱情。他在问:这是他要的爱情吗?兰珊是他要的女子吗?他真爱她吗?大概是喜欢吧,但喜欢能叫爱情吗?而她那么爱他,他实在承受不起她这样的爱。他心里越来越清楚这一点。他渐渐开始冷落她,逐步的,他实在不想伤她太深。是林念之跟杜丁的事促使他下这个决心的。原本第一次见面,他蛮喜欢林念之那种个性,可派对配对恰恰是和兰珊,再说林念之当时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兰珊也不错呀,他就不知不觉地跟她好上了。直到那天晚上看到林念之跟杜丁在酒吧,看见她那忧郁的眼神,那楚楚可怜的身材,他的心咚咚地跳。帮他们解除麻烦,不敢逗留,送走他们上车,他也赶快走了。这时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其实命运之神并不会如每个人所愿。它总是随心所欲地配对,不管你是否合适、是否相爱,所以人间才有那么多爱情的悲剧。人很难遇到一生要爱的人,或许终其一生,结了婚,生了子,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要找怎样的人。所以人常常感到缺憾。而他,现在着实弄不懂爱情,他觉得一切都在阴差阳错。现在他既然确定兰珊并非他要找的女人,他就不该再欺骗她,让她一步步地陷入了。但要告诉兰珊实在太难了,太难了。他只有逐渐地冷落她。
兰珊真没想到她倾心投入的爱情没有两个月就走向终结。她那样爱他,虽然伊恩一再说他不结婚,但她还是幻想她和他有可能的婚姻。他可是她苦苦寻来,等了二十九年才来到的爱人。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事,为他洗衣服,帮他买书,听他的话,甚至还献上了她宝贵的处女之身。她很满意跟他的交往,想把他带回去跟父母见面,可伊恩不肯。她也就算了,想他大概自由惯了,怕见老人。她处处为他着想,她认为所谓爱情就是替对方着想,为对方奉献。她没想到索取。
她惟一要求的就是要他爱她,真心地爱她。她不容许他跟其他女孩子接近,包括在街上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都会不高兴。有一段时间伊恩很配合她,很关心她。但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好像有点有意回避她。开始她并没在意,想着或许是他真忙,真有别的重要事情。但后来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她质问他,他竟说:我们分开吧。她当时简直要气傻了,哭着问他为什么,他竟然说为了爱情,说她不是他所要的那种女孩。
“狗屁,你以前怎么不说。”兰珊气得说不出话,声音发抖。
他拍拍她的肩,平静地说:“实在不想伤你的心,所以才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一开始我就……”
没等他话说完,兰珊就抢过去说道:“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不爱。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
“不,兰珊,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想了很久,我发现我对你是喜欢,而不是爱。但一看到你那么投入,又怕伤害你,所以才拖到现在。对不起。”
“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你爱我,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因为你不想有责任。”兰珊脸气得通红,激动地说道。
伊恩显得分外平静,他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兰珊,我不想再骗你,跟你在一起我好累。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交往了。”
兰珊突然发怒地把桌上的茶杯砸向他,哭着说道:“你骗我,轻而易举地骗走了我的贞操,你真不要脸。”
还好,伊恩头一低躲了过去,杯子砸到墙上又摔在地上,立刻碎成好多碎片。伊恩看着兰珊,没有发怒,而是说不出的忧伤:“兰珊。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再继续了,请你原谅,对不起。”
兰珊刚还是嘤嘤地哭,突然哭声骤然大起来,拎起包,对伊恩哭吼道:“不,不,我不答应,我要这个跟你的爱情,我要把它坚持到底。”说罢,她开开门冲了出去。
这是在伊恩的房间。
伊恩没有追下去,他痛苦地捂住头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真有些犯愁,这个兰珊,会怎么样呢?
现在看到这个他住了三年的房间,他也觉得好陌生。碎在地板上的玻璃片,也懒得收拾,他感到伤害了他喜欢的女孩子后难以消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