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点点头,说道:“对,你一定能想起来的,离天兄弟!到那时,你一定要找出那个阴谋的幕后主使者,为我们报仇!”
不弃怔了怔,道:“或许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离天。”
“你是!”野人肯定地说道:“虽然我看不真切了,但是你的声音、以及你给我的感觉,却是绝对错不了的!”说着,野人把他那一对光秃秃的胳膊搭在不弃的肩膀上,充满期望地道:“你一定要答应我,离天兄弟!那么多的武林同道,不能白白死在瀚海沙漠,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不弃心下一热,于是用力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野人慢慢地笑了。他收回搭在不弃肩膀上的胳膊,说道:“离天兄弟,你扶我走出地窖吧,我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不弃疑惑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能见太阳吗?”
野人说道:“不,现在能了,我的心愿已了,唯一的心愿,便是晒晒太阳,重新感受一下那青天白日的感觉!”
不弃依言,上前扶住野人。此时野人身上已无半点多余的肉,瘦骨嶙峋的,那胳膊上的骨头握在不弃手中,令不弃不禁感到有些生疼生疼的。
野人微笑道:“这个村子被毁后,我便一直不曾进食了。如今身上是没有一丝气力,离天兄弟,你把我托上地面吧!”
“好!”不弃依言将野人托举起来,放到地面上。
尽管视线已经十分模糊,但此时那刺目的阳光一照,野人仍是禁不住下意识地躲避。然而瞬间之后,他却又昂首挺首地迎向阳光,并且毅然地张开了双臂,仿佛想要振臂飞翔一般。
不弃怔怔地望着那野人,不知为什么,此时他觉得这野人是那么的熟悉,便仿佛自己与他果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的……
这种感觉真令不弃感到十分难受时,眼前的这野人在呆了一呆之后,便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同时,野人的脚下也在一阵乱跺,仿佛他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站在一片火海之中,他想蹦跳中逃离火海,却又无处可逃一般!
野人的嚎叫声变成了嚎哭声,那嚎哭声又随着他的一阵手舞足蹈而慢慢地变得绝望起来,仿佛他再也逃不出这片火海了,同时也气衰力竭了,于是,他的嚎哭声便渐渐地低了下来,然后野人便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倒在地面上,他的身体还在不断地抽搐……
眼前的这一幕把不弃惊呆了!
他吃惊地望着野人,不清楚野人见到阳光之后为什么会如此颠狂,那沙漠大黄的毒汁又是一种什么毒,为何中毒的人一经阳光曝晒便会发生如此反应呢?
不弃扑过去抱起野人,将手指探了探鼻息,却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不弃慌忙拍拍野人的脸,喊道:“野人,你醒醒,你醒醒!”
野人还在抽搐。好一会儿过去,野人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强烈两眼的阳光令野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不弃高兴地道:“你可醒了,野人!你不会死吧?”
野人笑了。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还能再看你一眼,真不错,离天兄弟。”
“好,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不弃说着,就要抱起野人,说道:“我抱你回地窖去。”
“不!”野人摇了摇头:“不用了。离天兄弟,我在地下苟且偷生快三年了,瀚海沙漠的地下,我呆了两年;这个村子的地下,我呆了半年。两年半了。现在,我要死了,我要死在阳光下,我要死在阳光下……”
“你没死,野人,你还活着!”
“不,我知道,离天兄弟。既然你已经不记得过去,不记得我了,那正好。我死了,你也不用难过。把我火化了吧,我不想再回地下去了。活着,我不能回到中原去,我死之后,你将我的骨灰存放好,有朝一日你回中原,把我也带回去,洒在中原的大地上,我,也就回家了。”
说完,一滴浑浊的眼泪从野人的眼角淌了下来,气息微弱的野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弃怔怔地望着野人,不知为什么,一种悲痛之情在他心中涌动,难以自抑!这种悲痛之情渐渐转化成一种悲愤之气,不弃不禁仰起脸,朝着天空大吼起来!
“啊--”
红珠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羊皮水袋,水袋里装着满满的水。
这是她到离村子十里之外的山泉井里打回来的水,村子被毁,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盛水的水缸都破裂一地,想喝水,是一滴也找不到了。
想不到,从山泉井里把水打回来,却看到了这令人撕心裂肺的一幕!
红珠惊呆了,她怔怔地望着不弃,慢慢地走了过去。
蹲在不弃面前,红珠望着眼前这全身脏得像从煤灰中掏出来似的野人,怔怔地问道:“他死了?”
不弃停下了吼叫,默默望着红珠,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到地面上来了?”红珠小心翼翼地问。
不弃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野人一眼,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阳光了。他想看看这青天白日。”
红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袋,喃喃道:“可惜,这一口水他都没喝上……”
不弃默默地望着野人。许久,他对红珠说道:“找些柴架起来吧!”
“你要做什么?”红珠惊讶地问道。见不弃不答,红珠便老老实实去找了些没有烧过的柴,架在了一起。不弃将野人置于柴架上,掏也红珠先前扔给他的火折子。
木柴点燃了。火势渐渐大了,慢慢地将野人吞没。
火光映照在不弃的脸上,映照着不弃一脸的悲痛。
红珠突然叫道:“他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们,你那同伴的下落?”
不弃点了点头:“是。”
“那怎么办?”红珠着急地问。
“现在,他已经不可能再告诉我们邱灵的下落了。”不弃说道:“邱灵可能还在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