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领人
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血珠连绵不绝的涌了出来,立刻便染红了一大片地。
其他的几人见到自己的同伴不过转瞬之间就死在凤珏手上,有些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凤珏却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手中的千缕又一次飞了出去,又有几个暗卫倒了下去。如今只剩下那个领头的暗卫以及凤珏了。
“凤姑娘,你为何如此?”那暗卫颇为愤恨的说道。
“不为什么,这是你们要的结果,我只是给了你们。”凤珏突然仰起脸笑了笑。
“那好,姑娘就此动手吧。”那暗卫掏出随身的长刀,对着凤珏,目光严峻。
凤珏冲着他,突然心里又是一软,下不了手,她的目光穿过那名暗卫,直直留在了那个还在沉睡中的人身上。
除了他,还有那个他。不管怎样,这样的事,自己都要去做,不顾一切的都要去做。
凤珏不能告诉面前的人他的公子出了什么事,也无法对天下言明这其中的所有。凤珏只是清楚的知道,今日一定要将玉照和带离这个地方。
千缕一出,血溅三尺。
几道银光之后,他倒在了凤珏的脚下,没了声息。
收好千缕,重新走到玉照和的身边,蹲下身子,把他放回自己的背上,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易泠宫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静悄悄,酒香中却开始慢慢渗着血腥的气味。
凤珏明白,自己这一步步的走下去,日后都要偿还。她无法回头了,没有别的选择。
顺着来时的小道,凤珏费了些气力终是把玉照和带离了易泠宫。刚出水井,她便被一脸错愕的两人给围住了。
“凤姑娘,这是?”酒楼的掌柜惊异的问道。
和他一样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孪生兄弟,那以女子嫁衣闻名天下的春华秋实。
凤珏释然的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凤珏的一位旧友罢了。”说罢,她把玉照和放下,自己则坐在他的身边。
“旧友?”
这二人明显并不认同凤珏的说法,怀疑的目光一直在凤珏身上打探。
“二位是不信凤珏吗?”
看出他们的怀疑,凤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我兄弟二人并无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这姑娘会旧友,公子知道吗?”掌柜以退为进,旁敲侧击的问道。
“两位有话不妨直说?”
“琛琛在哪儿?”春华秋实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扣紧凤珏的肩膀,阴阳怪气的问道。
“大哥,不可对凤姑娘无理。”掌柜连忙拉下春华秋实,冲着凤珏满是歉意的说道。
“可是。”春华秋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掌柜一把捂住嘴巴,不让他出声。
“姑娘,莫要责怪,我兄弟就是这种性格。”
凤珏不语,只是直直的看着这两人,眼中是一种满不在乎的漠然,权当是陌生人一般。
“两位可否行个方便,让凤珏离开?”
“这个。”还在吵闹的掌柜和春华秋实听见此话,立马就停了下来,看着凤珏。
“凤姑娘若是要走,我兄弟二人绝不阻拦,只是这人。”掌柜手指指向那旁的玉照和,“他交予我二人。”
“二位同我这位旧友是有什么交情吗?”
“并无交情,只是此人事关我易泠宫的存亡,须有公子亲自定夺。”掌柜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不如二位就与凤珏同行,交予公子亲自定夺如何?”凤珏话锋一转,如是说道。
话音未落,春华秋实便急着答应了,“走,我们快些走,我还想见到琛琛呢。”他说着又要拉起凤珏,作势就要走掉。
“大哥,莫要胡闹。”掌柜见状又一次想要拦下春华秋实,可是哪知春华秋实一个转身,让他抓空了。
“你不去就算了,我跟着这姑娘定要见到琛琛。”春华秋实不满的嘟起嘴,指责他的这位孪生兄弟与自己并不同仇敌忾。
“可是。”掌柜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又停了下来,点点头说道:“那好,大哥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便阻拦你。”转过头看着凤珏,“凤姑娘,还请多担待。”
凤珏淡淡一笑,别无他语,春华秋实帮着她将玉照和抱起,两人一同除了酒楼后院,在掌柜安排的人马护送下,乘水路又要往淮水城与京州交界处而去。
一路上,凤珏只管看护好玉照和,不让他离自己半步之远,这点让跟在身边的春华秋实着实是不悦。
可惜的是,他一看到凤珏冷冷的目光,便不敢肆无忌惮起来。眼前的女子生得娇美可爱,可是内里却有着一种不可预知的力量,而这种感觉比上那琛公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自诩阅人无数,在这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头,可是面对凤珏,他却无法知晓那人的心事,甚至是一丝一毫都摸不到。谜一样的女子,也有着谜一样的各种秘密。
春华秋实与南瑾琛结识之时,南瑾琛不过是个十岁的傲气少年。他素来便于鬼医叫好,那日鬼医带着这少年来到自己的店铺内。
一眼过去,这样的惊人天姿让春华秋实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不顾面子,围着少年便是转了几圈,目光里带着很是垂涎的意味投在少年的身上。
南瑾琛虽然那时年少,但性子自小便养成了,媚眼一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经意的就是提腿一脚,冲着春华秋实的裆下而去。
春华秋实躲闪不及,吃痛的闪到一边,“你这小鬼。”
“本公子怎么了?”少年扬起头,轻蔑的说道。
鬼医冲春华秋实摇摇头,表示他对此也无可奈何。春华秋实也不是省心的主儿,瞧见连那少年的师傅都不能拿他如何,心生一计。
他突然变了一张脸,冲着少年琛公子就是风情万种的一笑。这一笑效果立竿见影,少年不过是那么看了一眼,一种毛毛的感觉立刻浮了上来。
“师傅,徒儿无事了,先行退下。”少年十分识趣的说道。
“怎么就无事了呢?”春华秋实又一次靠了上来,不过他学着聪明了些,与那少年保持了一段可以及时逃命的距离,“我有一样宝物还想给琛公子与鬼医先生好好看看呢。”
他说的颇为神秘,言语之中又有着暗暗的骄傲,南瑾琛毕竟那时年少,也禁不住这样的诱惑,果然他有些犹豫了。
“那你有什么?”踌躇许久,终于是开口了。
鬼医在一旁看着这一出好戏,并不出言。他与春华秋实结交多年,也算是摸清了他的品行,不用费什么脑力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少年转头看看鬼医,见他面带微笑并不阻拦,心中也甚为安心,便顺从的跟着春华秋实进了内堂,据说那宝物就在里面。
进去了许久,便听到里面传来南瑾琛近乎咆哮的喊叫,这一声传来,连房梁上都抖落了些灰下来。
想到往日与南瑾琛相交的过往,站在船头的春华秋实不禁脸上露出欣然的微笑。那日之后,虽然南瑾琛对着自己的态度恶劣了不少,且愈来愈恶劣,但是这十年来,自己可谓是看着这个少年一步步而来,最终站在权力的高峰。
是天命如此,还是劫数必然?
至于那日发生了什么,春华秋实想来也觉得十分好笑。
细细说来便是这样的,他以宝物为诱饵,骗了南瑾琛进了后堂,那里是春华秋实裁剪嫁衣和练功习武之地。
虽说春华秋实以一副做嫁衣的绝妙手艺闻名天下,但是此人自小也是武者出身,武艺也算得上是有为。
南瑾琛跟着他进了内堂之后,春华秋实故作神秘的从自己的房间内拿出一个锦布花纹的包袱。
“这就是你所谓的宝物?”南瑾琛十分不屑的说道。
“琛公子可听过金缕玉衣?”春华秋实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可是个好东西。”
他这样的语气让南瑾琛不禁暗暗生了疑,“你说这里面是金缕玉衣?”
“不错。”说罢,春华秋实抖开包袱,一件金片亮眼的长袍便在眼前展开,灼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金缕玉衣?”南瑾琛看着那件金光闪闪的衣服,略略失了神。
“琛公子觉得呢?”春华秋实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南瑾琛一瞬间所有心思都被那件“金缕玉衣”给吸引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件衣服。
金缕玉衣传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穿上这件衣服,刀枪不入,更有甚者说这衣服能治百病,解千毒。
看着南瑾琛被这件衣服所吸引,春华秋实索性就将衣服交到他的手上,很是大方的说道:“既然公子喜欢,那么这件衣服就容许公子小小的穿下吧。”
南瑾琛结果衣服,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他从未见过什么金缕玉衣,只是从旁人那处听来有这样的宝物。可是眼前这个有些娘娘腔般的男子居然得到了它,甚至还允许自己穿上,这样的大方着实让南瑾琛心里有些捉摸不透。
看出南瑾琛的犹豫不决,春华秋实一把夺过衣服,不悦的说道:“既然公子看不上我珍藏的宝物,那也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
他这话一说,南瑾琛也顾不上什么了,闷闷的又从春华秋实手中拿走那件衣服。
“谁说本公子看不上,如今本公子还就试试,看看这个衣服是否真如人言所说的那样。”说罢,他擅自解下了自己的腰带,脱去了外袍。
春华秋实见状连忙帮着他把那件衣服小心翼翼的给穿上,尺度虽是有些不大合身,但是稍稍拉扯一番,也能合体的穿上。
乍一眼过去,春华秋实又一次有些震惊了。
那件衣服罩在南瑾琛的身后,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更具风情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春华秋实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世间哪有什么金缕玉衣的,不过都是后人杜撰出来满足个人臆想,春华秋实也非神人,这件金衣只是他手中一件绝妙的女子嫁衣罢了。
本是一家富豪之家的小姐出嫁,花重金聘请春华秋实亲自做的嫁衣,可惜嫁衣织好之后,春华秋实却反悔了,不舍得将自己这件精品让给她人,所以也就私藏了下来。
如今他让少年南瑾琛穿上这件金嫁衣,少了些女子的娇美,更多的是却是一种英气,浑然天生,金色的长摆银丝镶边,南瑾琛身上蓦然就多出了不易察觉的王者霸气。
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将女子出嫁的嫁衣穿出这样的气度不凡,也就唯有南瑾琛了吧。
南瑾琛虽然有些听信春华秋实的话,乖乖的穿上了这“金缕玉衣”,可是他何等聪明之人,从春华秋实有点垂涎三尺的目光中,南瑾琛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可是上当受骗了。
他压住脾气不悦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公子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春华秋实含糊其辞的回答道。
“放肆,你当本公子是猴子,任由你耍着是吧?”
“公子此言差矣,凭着公子的学识,我哪有什么本事耍这些呢。”春华秋实虽是被拆穿了,但依然是不承认自己所做之事。
“镜子内?”南瑾琛并不理会春华秋实所说的,质问道。
看见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春华秋实邪恶的笑了笑,手指往一处轻轻指了指。
南瑾琛快步走了过去,这一眼可是让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那金色嫁衣虽与别的嫁衣不一样,但是袍面上绣着的红花与鸳鸯却别无二异。
“滚。”他冲着那边还在偷笑的春华秋实狠狠地吼道。
生得女儿面,可是男儿心。南瑾琛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嫁衣,起掌就要打向春华秋实。
眼见大掌向自己飞来,春华秋实一个闪身,便逃走了,末了,还留下一串狂妄不止的哈哈大笑。
多日后,南瑾琛在易泠宫练武之时,却看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属下赤卫慢吞吞,犹豫不决的拿着一样东西在门口徘徊。
“赤卫?”
“是,公子。”赤卫立马又换了个人似得,一丝不苟的站着。
“那是什么?”他斜眼一瞟。
“这个,这个。”话到此处,赤卫又变得犹豫起来。
“拿过来。”南瑾琛不耐烦的说道。
“是,公子。”公子之命不可违,这是赤卫跟在南瑾琛身边第一天起就学会的东西,他走了过去,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南瑾琛。
南瑾琛接过东西抖了开来,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脸上全都暗了下去,一股危险的气息散了出来。
“春华秋实。”这几个字说的是咬牙切实,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千百次也不为过。
春华秋实手生的巧,更重要的是他也有一双慧眼,辨人一次便可过目不忘。那****看见南瑾琛美轮美奂的模样,心中定是念念不忘,待到南瑾琛归去之后,他便将此人的样貌细细描绘出来。
为了给南瑾琛一个惊喜,他还特地绘出了两幅,一幅自己珍藏,另一幅就赠与了南瑾琛。
南瑾琛恐怕是生平头次被人如此落了把柄,此后多年来,春华秋实不断挑战南瑾琛的底线,以致于会出现日后所谓的“琛琛。”
春华秋实把这些事一丝不漏的说给凤珏听,他一面兴致盎然的说着,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凤珏脸上的变化。
记得那日南瑾琛领着她走进春华秋实的大门,他一眼便看出这女子并不如寻常女子那样,在她身上有着许多神秘和疑问,令人捉摸不透,恐怕这也正是南瑾琛那样不羁的人一头陷进去的原因吧。
船行千里,过了今夜大抵就能到了。他们坐的是一艘大船,船上加上船夫也不过是三五人,不过都是易泠宫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凤珏虽说是只需春华秋实相伴,但是那掌柜生性多疑,还是派了几人跟在他们身边,以防不测。
凤珏听着春华秋实津津有味的说着,脸上依然是不变的那抹浅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们坐在船头,时不时又微风拂面,玉照和就坐在凤珏的身边,闭着双眼,似乎也再细细听着。
凤珏也不时的回过头看上玉照和几眼,那样的不经意,可是眼里的柔情似水全都表露无遗了。春华秋实如此看着,心里也是了然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