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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路上,桥草力拔头筹,彬衫紧跟着,伺候良机。又一个弯道,桥草和彬衫前后相继入弯,桥草延迟煞车,彬衫也延迟了降档,延迟降档意味着写下来需要快速降档,并且要活络的配合油门增降达到微丝顺滑。桥草快速降档,桥草对后视镜的一睹中见到桥草做出了比他还极致的降档动作,桥草心想彬衫一定研究了他的风格,但这么短时间内彬衫是如何做到临摹超过作者的?

压弯磨膝,起伏的山路让膝盖承受了更多的摩擦力,桥草超过彬衫半个车头,此彬衫一路熄灭的车灯骤然亮起,亮光好似一颗闪光弹炸在桥草身边,果然像是甲贺忍者直流迷惑对手的套路。南岛GT大赛虽然为国际规模的赛事,但是本质依然是半地下的运动,所以在地下精神的引领下,可以欣赏到许多职业赛道无法感受的花式作风和规则叛逆,重工男是冲撞规则的佼佼者,而彬衫的伎俩则更为狡猾多端。

桥草被那么一晃,虽然心里可以克服心理在环境骤变下的惶恐,但眼睛并不能一下适应光线的突变,于是桥草慢了下来,而彬衫趁机逾越到了桥草前面。

“可恶 !”

刺激的比赛引来了据点上车迷的有一阵骚动,桥草马上调整状态,出弯时他注意到彬衫那辆杜卡迪 superbike 1198 s的后轮在不受控得弹跳。

“原来他像我一样,无法解决延迟煞车、快速降档,前轮猛烈抓地下带来的后轮失控。”

桥草想着,“他突然开车灯根本不是为了那么一闪的流氓做派,而是掩饰他技术上的缺陷。”

每个人都有弱点,高手和普通车手的区别在于,普通车手通过研究比赛来研究别人的缺点,高手则在于减少或者匿藏自己的缺陷。桥草的师父博口俊逸曾经如是的告诉过他。这句话还有第层递进,然而要做到卓越的车手,你只需要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最大。

桥草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坚毅,下一弯处,桥草死缠着彬衫。

彬衫心里想:“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奥义吧。”

彬衫依然仿照桥草的风格,桥草依然把这千锤百炼的技巧做了一遍,关键时候拼的是娴熟。

前文说过,完美的煞车技术是逐步均匀的释放煞车,就算是要延迟煞车,也要频率均衡的煞车,只是需要需要你更快,更迅捷,只降档是没有用的,一定要降档降的干脆,才能顺利滑档。

彬衫心里惊到了:“这小子居然做的如此完美!”

博口俊逸曾经说过:“如果要释放你的潜能,要做到心无旁骛。”

桥草问师父:“是无视一切么?”

博口俊逸纠正道:“目空一切那是傲慢,赛车无非两个字,平衡。在物理上,你要在赛场上波涛般的煞车和油门中找到平衡,心理和身体上,你要在紧张和松弛间找到平衡。

桥草回味着师父的话,他接着领悟到,赛道上,内心的膨胀的张力和外境的压迫的紧迫如果车手企图抗衡,那会摧毁一个人的身心,如果把直觉与技术的肌肉记忆相结合,让自己变的柔软,像水一样,那局面将完全不同,水可以跨过任何障碍。

赛场上桥草通常只是灵光一闪便领悟真义,领悟本不可言说,文字只是尽量还原那不可思议的觉醒。

彬衫在入弯后后轮抖动起来,他心想:“虽然进行了特训,但脱档对后轮的影像还是不可避免。”

而桥草这一次因为做到了全然的干脆,后轮在老抽配备的热熔胎的配合下居然牢牢的抓住地面!他超越了彬衫十公分,二十公分,半个车身,一个车身!

彬衫惊诧了,桥草果然与众不同。

山路据点上的初音MM也拿着扩音器对着早已狂喜的车迷呼喊着:“这是完美的过弯,桥草又反超了!今晚的比赛太震撼了!”

大家一阵麦浪般的欢愉,有的女孩索性脱掉T恤在空中挥舞,袒露出自己的时尚胸衣。无论是桥草的粉丝还是彬衫的粉丝一时间全无敌意,消融在了一场绝伦赛事的高亢海洋里。

阿布拥抱楠,楠也很高兴,但是她还是愁容不散,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松下来的,江川看着楠对桥草不由自主的揪心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另一旁的颜西只能隐隐的高兴,同时隐隐的悲伤,他注定是现场史上最尴尬的观众,一个矛盾的共同体,所以他藏在角落,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纷扰。

山崖上的重工男和嘻哈小子也按捺不住观看了一场精彩比赛的激情,高谈阔论,郑飞对于自己师父彬衫遭到的威胁,则一脸紧蹙,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桥草。

郑飞踌躇的说:“难倒桥草进进阶到了另一个层次?”

重工楠不屑的说:“别提你那五六七八识的,你小子《圣斗士》看多了吧。”

嘻哈小子说:“对啊Mr郑,你的预感好像不准哎,刚开始你说要出人命,现在你有说什么灵魂深处,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车手or神棍?。

重工楠嘲讽道:“他是一个神棍车手哈哈。”

郑飞说:“各位先别忙着说笑话,比赛还没结束呢。”

郑飞煞有介事,眼睛贼亮的注意着赛程的动向。

桥草在超越彬衫后在直线上行进,陡然间他感觉到自己机身内部的轻微颤动,若隐若现,面对穷追的彬衫他来不及多做评估,也因为赛程到达白热化,两位车神迎来了最后一段路程,这里有无名山最著名也是最险恶的S弯。S弯的致命之处在于,S路线的外弯是山壁,两个内弯全是悬崖,车手需要在S车线上完成两组相反的过弯动作。S弯前后耸立的醒目告示牌,标明了这里也是交通事故频发的地段,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深谷。

“在这里一决高下吧。”彬衫暗暗宣誓着决战的开始。

S弯越来越近,赛道上扩散出的神秘磁场好像是把车手吸附过去一般,桥草和彬衫都做好了最后一搏,两辆机车在S前幽暗的山壁下,形同两具疾驰的幽灵将登上奈何之桥。

彬衫的手脚在机车的油门和档位上形成了幻影,如同日本顶尖街机高手的暴走感,杜卡迪超级赛车爆炸似的提速,排气管喷涌火焰,车身发出的声音像爆裂似的炸出来,大概是消音装置已经损毁了,如此一来,一头怪物被放出来了。桥草一怔,他试着挡住彬衫的车线居然失败了,杜卡迪超级赛车急如风火的飞过!

“原来他一直在隐藏实力!”桥草内心惊骇着。

桥草猜对了一半,彬衫确实掩饰了实力,但也绝非有意为之,而是战术的安排,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以其人之道变可以扰乱对手的节奏,但遇到桥草,彬衫非得拿出变身般的威震力了。

另一边赛场上的车迷们早已是目瞪口呆,赛局的瞬即扭转超乎了他们评头品足的范围,如同接触到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快感在所有人体内流转,那时,大家鸦雀无声的盯着大屏幕将会出现什么奇迹,不管谁赢,今夜的比赛都成为奇迹载入南岛GT的史册。

面的彬衫的崛起,桥草做出了让所有人不知所云的行为,他居然放慢了车速,降调100公里之下,继而和桥草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赛道上,往往半个车身都会立判搞下,一下子如此脱节的距离,看来桥草是要放弃比赛了。观众瞠目结舌,初音MM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桥草真是迷一样的车手,他是要放弃比赛么!”一旁的楠感到了阵阵眩晕,因为他晓得桥草是不会放弃比赛的,他一定是要做出难以预料的举措。

对于一般车迷来说,能看到车手的激烈搏杀是幸运的,可对于颜西,无异于精神分裂换着的互博,他支撑不住身体内的摇动,无助的靠在自己的宝马机车上,此刻她唯一的倚靠。

S弯到了!彬衫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会桥草,他义无反顾的入弯,侧挂,压弯,桥草还处在入弯前的直线赛道上,他犹豫了一个刹那,数百个微秒后,猛然提速,机身催生出毁灭般的加速度,如果是一般车手,可能都会脱手被甩下车去。短短数十米间,黑色川崎达到了时速200公里,更让人称奇的是,桥草从大外线入弯,而切侧身几乎没有侧挂,这是自杀式的入弯,不,这根本不是入弯,因为他来不及遁入第二个弯道,他是在把S型的线路当直线来行进的,除非停车,要不然就坠入悬崖。

就在桥草的疾风迅雷时候,彬衫到达第一弯的弯心,华丽的出弯!而桥草没怎么侧挂的川崎ZX-6R高速到达第一弯的弯心,然后偏转机车龙头,插入S字符两弯连接处的中间,也就是道路旁的悬崖径直开了过去!

自杀,死亡,毁灭,种种一些类的概念在车迷的头顶弥漫,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副第三类接触里初遇外星人的模样,时空的维度在此岌岌可危的前戏胶凝了。楠、阿布、江川也都脸色煞白,失魂落魄,颜西一时也摆脱了两难的困扰,享受着由桥草造就的奇观的快慰中,那山崖上观战的三位车手也被惊的差点掉下来。

凝固的时间如上紧发条的机械,松手的一刹那,景象快速蹦弹,黑色川崎从护栏的一个破裂处飞到空中,悬停在万丈深渊之上,那景观残酷的骤升到梦境的层面,好似在月亮绚影下定格的ET外星人。

轮胎悬空飞旋之下,粉尘在虚无的背景下闪烁着点点颗粒,桥草在那凌驾于生死的高空中想的是什么恐怕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彬衫还在第二个弯道上争锋多秒,而桥草则朝着直奔目标,忽略掉了俗世间的一切规则。

哐的一声响动,桥草的车轮落到了S型弯道的尾端的地面上,车轮挤压到了一个零界点,倏忽反弹,惯性让桥草向前奔射,他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飞跃。彬衫在第二弯的弯心处看到了莫名出现在前方的桥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幽灵,当然,他的确是从天而降。

“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彬衫错愕间车身失控,他急忙矫正,为时已晚,桥草落地后继续飞速前进。

山腰上扛着摄影机负责转播的工作人员惊得一个趔趄,摄像机差点摔在地面,赛车据点上的车迷们都爆棚了,一个奇迹在他们眼前显现,楠和阿布的脸上存留着惊吓后的余悸,江川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楠如此惦记着桥草,也许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永远会带来惊喜的人吧。

“Oh my god!Jesus,Christ!”嘻哈小子惊呼着,“it is beyond logic and above reason!不可思议!

重工男也惊叹道:“这小子赢了是老子的荣幸啊!”

而郑飞的脸上则像是被霜打了一样,他希望刚才的一幕是一个错觉。”

严格来讲,桥草展现的并非规则下的高潮技巧,而是超越规则的震撼,他不仅仅是旁骛无人,而是做到了旁若无物,一切障碍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个时刻都化为了泡影,他的行动来自于意识深处的了悟。如果说彬衫传承了甲贺忍者后代奇艺的灰暗力量,那么今晚的桥草则是当年和甲贺分庭抗礼的伊贺的复现,亦然是来自于阿赖耶识的光明武士的化身。千年的夙愿在南岛GT的舞台上成为了轮回的照应。

彬衫呆滞了一阵,甚至忘记了给自己的机车催油,终于他反应了过来,无论如何他要完成这场比赛,就算桥草真的是难得一见的车神,他也要做最后的追击!杜卡迪超级赛车延续了方才的狂野模式,他的猎物直指桥草,不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

但情况总是出人意料,川崎ZX-6R的内部再次传来的一样的响动,如此明显不得不让桥草留意,桥草推测:“难倒是方才的飞跃颠簸让他的坐骑受损了么?不对,早在飞跃之前,他就察觉到了机身的异样。”

一声刺耳的爆破声从发动机处传来,桥草大呼不好,继而排气管冒出火花,机身剧烈抖动。

“怎么回事?”

桥草下意识的交错操控油门和刹车,以此纠错机车突如其来的病态,然而于事无补,但是桥草不想刹车,只要他速度慢下来,彬衫就会逾越他!

只听砰砰砰连串动静,微小的零件从机车身上弹开,油箱开裂!机油四溢而出,好似牛仔的马被子弹击中后喷射出的浓烈血浆。桥草第一时间没有想着煞车,而是注意到了手把上那串簸动的护身符,这护身符就好比桥草的一颗外置心脏,它的躁动往往意味着直觉的外现。

人堆中,桥草的伙伴们从大屏幕上看到了情况的异常。

阿布急躁的说:“靠!怎么回事?机车出了什么问题?”

江川说:“发动机出现了故障!”

楠百思不得其解的说:“不可能,昨天才换的发动机,我和我爸都检查过了,我……”

说到这里,楠想到,那个发动机是她送给桥草的礼物,如果真的是发动机的问题,那楠将会背负很大的责任,楠的内心如浪潮般的不安起来。

江川看出了楠的心思,安慰她说:“不大会是发动机的问题,昨天你和你爸应该给他做过了检查了吧。”

楠也解释着:“是啊,你昨天不是都看到了么?”

江川顺着话梢说:“你知道我昨天过去了?”

楠这才想到,他昨天一直躲在一旁偷听他们俩的谈话,她这么说无意暴露了些什么,好在楠机智的说:“是我爸告诉我的。”

楠不愿意再和江川纠缠现在看来无谓的话题,他最担心的是桥草的安危,心里默默为止祈祷。

“桥草……”楠的声音如风中漂流,又如某种祭祀的唱符。

“楠……”陪在楠身旁的江川也注意到楠的失魂落魄,无力的叫的楠的名字,楠惦记桥草,江川牵挂楠,这三位昔日的好友如今陷入了相互沦陷的情感漩涡中。

再次回到十万火急的赛道上,桥草做出了最坏的妥协,全力煞车,可最坏的情况也随之出现了,车轮依然飞速转动,煞车失灵了!机油依然在分离的喷洒,这番景象在身后的彬衫看来既惊悚又兴奋,惊悚于这场比赛到现在真的成了一场蓄力的火拼,惊喜的是,桥草现在的狼狈是刚才超越人间规则的代价,所谓打破规则,自然有另外一层无形的规则在制约你。

桥草的机车越发惨烈,煞车失灵后速度越来越快,机身内部像是被炮弹击中后一般,凌乱,破散,惊疑间,川崎ZX-6R失去了最后的方向感和抓地力,直接朝着一侧的山崖冲击过去。

风声四起,楠的眼泪在空中流转,颜西的头发在风中零散。

山崖上的郑飞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的预言应验了。

无论桥草如何挽救车身,川崎ZX-6R就像一头被麻醉枪击中的野马,撞向毁灭的壁垒。桥草的视线旋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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