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去没必要的寒暄,藿香起身离开。去新得的铺子,教银桦该怎么做。
过了几日,银桦拎了背篓跟着曹庄头往城里去采买。
市场上连神医的事迹已传开来。有人说,连神医一搭脉,在郑公子臂上寻一奇穴,拇指按揉而下,耳听得郑言嚎叫一声,神医拂袖而去。人影微凉之际,郑公子回过神来。大汗淋漓已然止住,视物清晰起来,病状已消失大半。不出个把时辰已大好。又有人说,连神医样貌魁梧,钟馗一流,用的是御鬼之术。那郑言是撞了鬼了,一见连神医,小鬼便吓跑了。还有人说,连神医是少林苦行僧,一行德阳化缘,普度有缘人……
传闻多不胜数,银桦听得咯咯笑。去前门楼的说书馆让说书的老顾把连大夫的事迹再好好传扬一下。
银桦又去西市的客栈绕了一圈,掌柜的说往来的客人聊天,说德阳几日连续有灭门案。蹊跷的是,县令并没有调查,而是将此事按下。
藿香在屋里用过饭菜,坐在门口捣药。风过树梢头哗啦啦的声响,绕在房梁上。世界都变得格外安逸。
银桦回来已是傍晚,搓着丸药说了她的见闻,又说了新看的几间铺子的事。最后定了先把胭脂铺子旁边的酒肆盘下。
几天以后,德阳城中传的都是连神医的事迹,有人信服,打心里敬重;有的怀疑,认为不过是济世堂搞出的噱头。这样的话传了小半月,济世堂门庭若市,诊客络绎不绝,一跃成为全城最有名的药堂。与此同时,连大夫的诊金提高到千两,每日接诊两人。
济药堂的生意好了没多久,掌柜的发了愁。来找连大夫看病的都是外省有头有脸的人物。用药上,连大夫嘱咐要好的。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药材皆是上好的品种。价钱么,自然也是出挑的。
可生意好不免会引起同行眼红。因着平时药农们会定期送来好药,故而库房里并没有存太多的药。如今送药的日子已过了好久,药却没送过来。派了人上门去收,药农说药都被人收走了,短期之内都没有了。
可药堂的生意红火。短短半个月,慕名而来的病人已越来越多。那些有钱的病人,不光会买走连大夫开的药,还会买很多现成的补药。
掌柜的冥思苦想几日。眼见药斗里没了存货,只得与连大夫坦白。
藿香刚看完病,站在窗下看门外已跪了一个时辰的小伙子。她来的时候就见那人跪在那里,这会子,病都看完了。三伏天的热气扑面而过,挺有骨气的样子,像书里写的情节。莫不是家里贫穷看不起病的?
这样想过,不由得笑自己傻。苦情戏看多了。
掌柜的门口站了片刻,进门就见少年人站在窗下勾唇浅笑,心下宽慰了些许,打个笑脸上前作揖,“连大夫辛苦了。”
“赚钱有什么辛苦的。”藿香挖苦自己一句,笑笑问他,“掌柜的来所谓何事?”
“这……”掌柜的想想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只见少年一脸清澈地看着自己,抬起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方继续道,“药堂药材吃紧了。”
“哦?”藿香来济药堂坐诊时是答应处方不外泄的。在古代,哪个大夫都有自己的一手,不会外传,就连亲传徒弟都不见得知道。故而,在浩瀚的中华文化里,失落的又岂止是传统文化的传承。
话虽如此,但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有两把刷子是多么的重要。济药堂的掌柜的既然得了好大夫就绝不会让处方外泄。说的大点,这关乎到整个药堂的命运。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好大夫,一旦离开,对药堂的打击必然很大。掌柜的一定会潜心研究她看病的思路与用药的方法。而此时若没有药的供给,藿香便不可以落方子。
城里别的药房似乎在逼济药堂将方子流出去,藿香只端看掌柜的。只听他讲,“连大夫可否只开成药?”
“你觉得呢?”
掌柜的瞠目结舌,见少年人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冷汗顿时冒出,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大夫不对症下药的确是强人所难,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故而一咬牙,坚定一句,“我觉得可以。”
藿香闻言,笑的肆意。曾几何时她也听过这样的话。细细想来,倒是刚做主治医师的时候。那时候,医院要主推几种成药,每个科里安排了任务。而藿香便是科里每个月拖后腿的人。对于她不开主推成药的做法,科里还下了处分,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也就是这样,坚定了她爬到食物链顶端的决心。今日,又是一样的情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有历史是惊人相似的错觉。唯一不同的是,她可以say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