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烛火轻晃,地炉里燃着炭火干干暖暖的。浔玉珩躺在那里,芮妍坐在炕沿边上。远远看着,一派安详姿态。
闻得脚步声,芮妍扭过头来,红肿无神的眼睛一看见云倾城,顿时有了光彩,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急火攻心倒是连话也说不上来了,“你回来啦。”
“嗯。”云倾城掠上前去,什么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心中暗暗自嘲了片刻,方去诊脉。
“怎么样了?”芮妍刺刺拉拉的声音传来,只见气音。
此时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起身落笔,处方开的艰难,斟酌之间却也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她自是不会多想,毕竟为事在人,成事,在天的。
凄然一笑,起身出门将处方交给童石榴,“这里面有几位药难求,只得调动关系。若在不得解,便去找封家老爷。”
此话一出,众人无疑是一怔。童石榴攥了攥手中的药方,自是没说什么,扭头便离开了。只申忌崖还一瞬不瞬地凝着云倾城出神。
如今情况紧急,已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的。既然今日事已至此,封家又怎会一再吃了哑巴亏。定是会有一场好帐要算的。既然都是要算账的,多一桩又何妨。毕竟封书俊那边能让人忌惮的势力也只有这一桩了。
此去若成了,便是她猜的不错,道是无心中做了件顺风顺水的事。若是不成,也倒罢了,浔玉珩的命要救,芮妍这个满肚子商计的女子也要收。慢一点不是问题。
出神之际,庭花不知何时已端着一个空碗过来,“主子。”她只轻轻一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轻咬着唇,很难言的样子。
“那女的是谁?”云倾城早先进门已见那疯妇被绑着还未醒来的模样。这会子听话过来,也不过顺嘴问一句。
“是浔未央。二少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庭花这般说着,只觉得云倾城的脸黑了又黑,便咽了准备了好多的话,闭嘴等着云倾城发话。
末了,女子不过紧抿唇道,“知道了,好生伺候着。”
那日不知是怎么过的,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众人坐在院子里的篝火边上,都没有说话,云倾城想,若是浔二少便这样撒手人寰了,那芮妍要怎么办。这不过是个假设,却让她周身毛孔收缩,一瞬间汗毛直立。竟是吓住了。
经过这么些事,她还是怕的。不由得牵起嘴角,凝望那房间里摇曳的烛光。
童石榴在预定的时间内回来了,风尘仆仆,带着一身未抖落的新雪,方一跨进门便循着云倾城,摇摇手中的药兜子,“文姑娘,药齐了。”
“可有难为你啊?”云倾城起身接过药兜,直接敞开口,借着篝火仔细瞧着药的品次,“倒是不差,封家老爷还真是舍得。”
“先时是不给的,后来,不知怎的就给了。”童石榴倒不觉得这次的事办得轻松,心情还有些吃了闭门羹的不悦。
“哼。”云倾城轻哼一声,眼底已略上一层意味深长。果然不出所料……
“庭花,去将药熬了。”没多耽搁,云倾城往厨房找庭花去,却不料碰上了至一面之缘的姌鸢。
本能地错开身子,想去忙了,却不料那人挡在面前,伸手来取药,“文姑娘,我来熬吧。”
“哦。”云倾城先是一愣,随即牵起一抹笑,只是那笑并不深刻,蜻蜓点水一般恢复以往的清凉,“煎好了直接端到房里。”
姌鸢重重点点头,腰间流苏的小玩意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本也没有多话,却是突然间思绪已飞到风灵那里,若是他空荡荡的腰间挂一个,也是好的。这样想来,下意识问了句,“这锦囊好看,你缝的?”
姌鸢一听云倾城与她说话,小脸一红,低头瞅见那碎布堆起来的玩意,有些羞恼,腾出一只手来,将锦囊捂在手中,“额,等不了大雅之堂,让姑娘见笑了。”
“挺好。”云倾城不过莞尔一笑,露出清风皓月的神情,不常见的贝齿露出来,半颗虎牙若隐若现,煞是好看,“得空了,我也想做一个。”
“很简单的,就这样……”一听到云倾城的赞扬,小姑娘一下子便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便要滔滔不绝讲起来。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一声咳嗽,生生将她刚打开的话篓子给关上了。一句话不上不下卡在那里,心里有些憋闷。却瞧着家主,心跳又不由得自己了。扭头逃也似的冲进了厨房。
“能不能说说今天的事?”见姌鸢离开,申忌崖显然已经不能再对今天发生的种种奇怪的事听之信之了。
女子淡淡回眸,眼中依旧噙着半汪柔软,“我也是刚知道。先前不过是个猜测。”
“那便说说你的猜测。”男子有些说不上的烦躁,许是但心小七,又或者,这便是当家人的臭脾气。总想着站在权利的最顶端,总想着自己无所不知,却终是被玩了一般。
“好。”云倾城收起眸底的温柔,已换上惯常的笑,“想必,当家的应该比我知道的清楚吧?”
“这个事,回去说。小七那边……”显然,申忌崖更担心申集贤的安危,这多少让云倾城有些怆然。
想当初,云莫离究竟辗转反侧了多久,才这般决绝地放弃了她。原先,他们多好。
“没事。他自有办法。”云倾城认真地凝着申忌崖,他们其实彼此心照不宣,申忌崖不过担心万一罢了,只是这个万一的概率并不大,是他多虑了而已。
不过相视一笑,各自忙碌。